诺曼无法说话、无法求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根树枝伸到了自己身上。
他的皮肤被烫伤,开始浮出水泡。罗密欧像是乐此不疲,开始在诺曼身上“写字”。他还是那种温柔又忧伤的语气,说:“真希望米勒也看到这一幕啊。”
米勒……
诺曼忽然明白过来。罗密欧大概是想摔死他。
就像是跳楼的米勒、在楼下开出一朵花的米勒一样,罗密欧希望自己也有一样的死法。
然而——
林间的风垂在诺曼身上,他知道自己此刻狼狈的、可悲的样子被千千万万双眼睛看到。那些视线会贴合着他的身体,会因为他的每一丝反应而被撩动欲望。光是想着这一切,诺曼就觉得反胃。他胃里冒出酸水,嘴巴里都是迷彩服上的汗臭味。相比之下,罗密欧还稳稳坐在一边,和他回忆:“我第一次见米勒的时候,就觉得,这臭小子一定是被父派来折磨我的。他可太能哭了,长大以后一定是个闹腾的小孩。”
他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诺曼身上阵阵刺痛,最可怕的是,这一切只是开始。罗密欧手上有枪,还有一把看起来像是生锈了的砍刀。最重要的是,诺曼觉得,哪怕没有这些道具,罗密欧也可以让自己生不如死。
这是为什么啊!
罗密欧道:“不过我和他见面不多。家里有些事情,爸妈说了,还是不要让米勒参与,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他们掏钱送米勒去读书,好像是个蛮好的学校吧?我不知道,我又没有读过。我还以为,那臭小子能好好的,以后没准还要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没想到我是做这种行当。他呢,就是一个好好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小孩儿。会娶妻生子,会平凡地过一辈子。有时候,我真羡慕他啊。”
这时候,罗密欧的表情终于不像米勒了。
好像是一夕之间,弟弟的影子被从他身上揭下来。
罗密欧微微笑了下,钴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冰冷的光。
他轻声细语,说:“可你猜,接下来怎么样了呢?”
诺曼当然知道接下来怎么样。
可怜的米勒,他在学校里遇到一个霸凌者。
霸凌者花费所有时间精力折磨他。诺曼甚至记起来,对,自己曾经对米勒说过:“我看到一种很有趣的玩法,不如你来陪我玩玩吧?”
米勒不敢拒绝。
他那么没用,那么懦弱。诺曼一点点打破了他的底线,两人的关系从普通的霸凌者与被霸凌者,到了称得上扭曲的程度。
十年级的时候,学校要求,所有学生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实习。诺曼提前打听到米勒要去哪里,他从那家书店的书架后绕出来时,米勒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看到了撒旦。那副场景,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回忆,都能让诺曼在梦里笑醒。
米勒永远不敢拒绝他。
更往后一点,他们要开始选Leistungskurs了。接下来,还有两年中学要读,另有两门基础课程要考。米勒想要读大学,想要摆脱诺曼。可诺曼如影随形,紧紧跟随,不给米勒一点喘气空间。终于,少年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而诺曼长久地、长久地看着那块米勒跌下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