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恒的声音听起来就很疲惫,他装得很好,有气无力地念到:“别闹了,好困,睡觉。”
柯函被他按着躺下来以后,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下,两下……听起来就很用力。
他是不是……他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柯函感觉自己的心跳更快了,锤着胸口,随时都可能跳出来,扑他一脸。
是真的吗?
我是不是在做梦?
柯函双目无神地盯着纯白的天花板,异常的茫然无措。
他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自己跟别的男孩子的取向不太一样,以前还在PAYM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女孩子来找过他,但他都给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或许是他父母的婚姻在他心里留下了很重的印记。
柯函一直都很恐惧这种一方特别爱另外一方,而另外一方则是完全不在乎的感情。
他怕自己变得跟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
漠视孩子,漠视妻子,漠视家庭,一门心思扑在科学上,就好像每天花一个小时跟自己的妻子孩子相处一下,他的科学就会抛弃他似的。
女孩子们的爱意太过浓烈,柯函看着就觉得害怕,他总觉得那样鲜活的火焰是自己所无法承受的,如果强行在一起,大概用不了多久火焰就会熄灭,或者把他给活活烧死。
他不希望这个世界上再多一个他的母亲了。
因为迷恋天才,而义无反顾地跨过国籍跨过肤色跨过一切去爱一个人,爱到最后却发现,原来天才从来都没有“施舍”过她一分的爱情。
生日是她一个人在努力张罗庆祝,结婚是她一个人在反复地推敲细节,甚至连生孩子,那个人也不过是在她生完以后,姗姗来迟地看了一眼孩子,紧接着又飞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
从某种方面来说,柯函其实是很支持柯女士跟他的亲生父亲离婚的。
因为这种诡异的冷漠,柯函是柯女士在外公外婆的照料下出生的,他的国籍一直是跟着柯女士。
这也是他能够很容易地就被法庭判定跟着柯女士走的原因之一。
柯函在PAYM的时候一直都把自己封闭成了一个硬球,没有东西能够进来,只有他偶尔忍不住的时候,才会出去走走。
他以前也不喜欢说话,没有消沉的时候也不喜欢,安静得像个机器一样地刷题,作对了迎接大家的赞赏夸奖与鲜花掌声,做错了就受漠视受批评受冷待。
很正常。
至少从前的柯函一直都认为像自己这样的生活才是正常的。
直到沐恒闯进了他的生活里。
沐恒就像一束冬日的暖阳,带着炽热的温度,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他浸润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硬生生地撬开了柯函的硬壳,顺便还要夸奖一句“你的硬壳真好看,但是你更好看,所以,你愿意出来跟我们一起玩吗?”。
柯函不会以为自己是沐恒唯一的朋友,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脸。
但是现在,沐恒却在一点一点地向他展示他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