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北楚王爷,眼下南蜀这场政变他乐得看戏。无论风引晠成功与否,总归是不敢为难他的。他若受到分毫损伤,风引晠若上位,只会内忧外患更难坐稳江山。
但谨言这么一掺和,无异于把他摆在了风引晠的敌对面。玉轻舟杏眼蕴着笑,抬目向还未反应过来的风引晠看去,又转眸看了眼被近卫护着的风凛等人。
他放下手里的酒杯,对慎行道:“趁二皇子还未注意到谨言,我们去元相身边。”
慎行估算了下两者间的距离,点头称是。
且不提玉轻舟与慎行两人穿过混乱的人群向元冲等人走去,商青鲤“有劳”二字将将落下,玉无咎举目看着已经退到厅外的风引晠和孟时臣,道:“擒贼先擒王。”
“嗯。”商青鲤应声,她早有这个打算,只是一直放心不下元冲,一来刀剑无眼,二来怕护卫们只顾着保护皇帝,所以不敢走远,此时有玉无咎在,她没了顾忌,自然有心去抓住风引晠。
实则与她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厅中性子烈的武将早就嚷着要冲出去抓住风引晠。
风引晠显然早有准备,在众人动手时就已退出了前厅,站在了厅外的院子里,身前站满了弓箭手。
其实商青鲤心中清楚,她先前趴在屋顶上没人发现,是最好的捉住风引晠的时机。
只是她那时听着孟时臣的话,太多埋在心底的记忆纷踏而至,扰的她心神不宁又怒火中烧,哪里顾得了什么擒贼先擒王。
何况……风氏于她,若要论,还当真是不共戴天之仇。
一刀背砍上一个人的后颈,商青鲤道:“你……”
玉无咎打断她,道:“你留下,我去。”
商青鲤还未来得及说话,玉无咎已夺了一把刀,飞身而上。她看着玉无咎出了前厅,看着玉无咎从团团包围里杀出血路,看着玉无咎一步步向风引晠逼近,看着风引晠抬手让弓箭手放箭,看着一张张弓被拉成满圆——
心头莫名一跳。
这是速度与速度之间的较量。
若是玉无咎没能在箭离弦之前把刀架在风引晠脖子上,迎接他的将会是漫天箭矢,而这箭矢之下,厅中的人只怕也要倒下许多。
箭在弦上,弓如满月,风引晠张口,“放”字从喉间漫出,下一瞬就要脱口而出。
而玉无咎,离风引晠还有数步之遥。
商青鲤握着刀的手因太过用力的紧握,骨节微微泛白。
“唰。”破空之声响起。
玉无咎脚下一顿。
蓄势待发的弓箭手们一愣。
风引晠张口,吐出的却不是那个“放”字,而是一口鲜血。
商青鲤心中绷紧的弦忽地一松。
她抬手抹掉头上的冷汗,看着无数人马从院子外涌进来包围了风引晠带来的人,看着风引晠捂着露出一截尖锐箭头的胸口颤巍巍回头,看着一匹黑马跨进院中,马上人持弓在手,顾轻脸色惨白靠在那人胸前。
南蜀皇六子,晋王风吟晅。
商青鲤垂下眼。
——风引晠与孟时臣笃定到不了的人还是来了。
这出戏,也该落幕了。
二皇子风引晠谋逆,被当场射杀。
孟时臣见势不对,趁乱想要逃走,最终还是被人押着送往了刑部大牢,皇帝御口,赏了他一个株连九族。
商青鲤注视着孟时臣远去的背影,眸中波光明灭,晦暗无言。
这出看似险象环生的戏,实际上一直在风凛的掌控中。风引晠谋反,只是他用来审视朝臣一手促成的棋局。太子风吟晔不日登基,借由今日这出戏上朝臣的表现来肃清一把朝堂,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