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婉微微抬头,当看清面前是什么东西时,她呆住了,眼泪不由自主地留下来,一双纤细瘦弱的手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那半枚玉玦,捧在手心,嘴里喃喃道:“阿战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们的。”
龙渊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忽然之间为她无助的样子生出一缕心酸和无奈。他拂衣起身,嗓音带着一股难得的轻柔,道:“就算是为了他的心愿,也请你好好活着。只要人还在,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少女紧紧攥着玉玦,眼睛恢复了一丝光彩,她犹豫了一下,道:“能否请将军告知,我哥哥慕容冲现在何处?”
“去漠秦的路上。”
龙渊走到门口时停住了,他沉着嗓子,道:“你不要妄想能从这里逃掉,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出去了,这一路山遥水远,危险重重,别说到不了漠秦,就算到了,你愿意见他,他却不一定愿意见你。”
“为什么?”
“你真想知道原因的话,就活下去,然后自己去问他!”
月寒如水,几颗暗淡的星星散落天幕,夜空下,一支军备整齐的队伍正在背风的一座山石下休息,士兵们各司其职,挺起十二分的精神监视一切可疑动静。熊熊燃烧的篝火堆里不时发出噼啪的炸裂声,随之几点火星升起,然后消失在空气里,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车里的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窗布上。
车门紧闭着,空气虽然不新鲜,但里面有一股淡淡的花香,龙战知道那是慕容冲身上的味道。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不语,虽然都有千言万语,但都不愿先开口,僵持半晌,龙战败下阵来,道:“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不过是打算借龙鳌之手,杀了我吧?”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杀了你根本难解我心头之恨。”
龙战苦笑,道:“也对,把我千刀万剐才能让你高兴一点。”
慕容冲冷笑一声,别过头不看他。
“啊,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把婉儿托付给我大哥照料,你不用再为她担心。”
少年一声不吭,只是面上冷漠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良久,他开口道:“替我写封信给她,让她好好活着,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也不要来找我,我不会见她的。”说着他顿了一下,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悲哀,“如果可以的话,让她找一个爱她的人一起生活,最好是能照顾她、关心她,人长得好不好看无所谓,敢用一辈子去呵护她就足够了。”
龙战的心仿佛被狠狠地刺了一剑,他的目光落到少年手腕上的沉重枷锁上,道:“好,我会帮你传达的。婉儿一定会找到真心对她的那个人。”
少年“哈哈”笑了两声,扭头看着龙战的眼睛,扯出一个凄凉的笑,道:“那就承你吉言。作为还你的人情,到时候我会让你死个痛快。”
“好啊。”龙战说完,直勾勾地盯着慕容冲,嘴角微弯,道:“不过,若你失败,该当如何?”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若失败,便嫁衣红妆,与我列图枕张。”
少年愣了一下,抚着额头底声地笑,道“哈哈哈哈,你这个疯子!”当他终于停下笑,抬起头来时,脸上面无表情,眼中却像有烈火在熊熊燃烧,道:“一言为定。”
七天后,漠秦雍城。
巍巍明光殿上,文武百官位列朝堂,大殿正中的龙椅上,龙鳌大腹便便,他歪着上半身靠在软垫上,左手捻着胡须,右手不停转动两颗圆润的玉珠,听着堂下众臣陈事。
“鹿州、奎州遭受百年一遇的大旱,今年颗粒无收,民不聊生,急需拨调白银十万两、粮食万石赈灾!”
“准奏。若有紧急之处,徐爱卿可便宜行事。”
“陛下!臣昨日收到急报,嵩川河下游三段堤坝决堤,洪水冲毁了数千民房,淹没百亩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