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后,赵慈直接去了卫生间。
他的脸色比吃晚餐时难看,只撑住门框说是累了,要先洗澡。尚云握着从超市买回来的冰可乐,挺尴尬地站在一旁,她没追着问,点点头放他走。
“没事,你慢慢洗,我看会儿新闻。”
赵慈一听这声音就心软,他原想去摸她的脸,可他没力气伸出手来。
关上门后,他扭开了淋浴房里的强力花洒,它霎时喷涌而出,溅了一头一脸的水珠子。他睫毛也打湿了,在白雾里缓缓地扑着,脸上又热又凉地淌着水,沿下巴落下来,砸到鞋尖上。
他倒是离她很近,不过隔着一扇门而已。
但他走不出去,只能在这里浑身发抖,木头木脑地盯着地砖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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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慈感谢尚云没有来催着敲门,问他是否一切都好,假如她真的敲了问了,他就会忍不住,会叫她滚。
这居然才是第一天。
还没完完整整地迈过零点,他就要发疯了,快到极限了。
下午在冰淇淋店排队的时候,赵慈没能忍住好奇心,把程策的钱夹翻了一遍。手机也罢,他没有胆子。可他没想到就连这钱夹,也藏着人家甜蜜蜜的证明。
隔层里有一张照片,有她。下雨的街头,她亲昵地挽紧程策的胳膊往前走,撑一把黑伞的他大概没想到会被人抓拍,抬着眉,表情错愕又无辜。
赵慈认为它是张管事的作品,这中年男人除了管家务事不太行,其他的歪门邪道,都会一点儿。
照片拍得太好了,无声胜有声。他只需闭着眼睛,就能听到她的笑声,还有那座城里的雨声,哗啦啦的,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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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慈从卫生间走出来,已是四十五分钟以后。
尚云闷闷地趴在床上看电视,她没立刻看他,手里拿个遥控器不停地换台,他晓得她是有些不高兴了。
之前那股恨不得挂在他身上的黏糊劲受了冷落,心里不痛快,如今一张脸蛋子憋屈着,忿忿地,好像他欠了她五顿烤鸡腿。
一想到烤鸡腿,还有她欢喜地捧着饭盒的样子,他就不落忍。
赵慈在她身边坐下来,她眨了眨眼,依然没搭理,默默往旁边扭了半寸,仿佛下决心要跟他划清界限。于是他弯着腰去瞧她,好容易对上眼神,她又给狠心地挪开了。
“云云。”
“嗯。”
“吃草莓吗,我去洗。”
“不吃。”
他将手放在她背上,刚准备慈爱地捋两下,却发现她忽然来了劲儿,又要往外扭。赵慈恼了,他翻身跳上床,锁手扭胳膊一气呵成,像压制犯人那样把尚云捂在下头。
她的侧脸贴着他,耳朵红扑扑的。即便如此,她仍倔着不愿跟他说话。赵慈腾出一只手在她腰上摩挲,这方面他太有经验了,不到叁秒的功夫她就气喘吁吁地讨饶,说痒。
“这里痒。”
“”
“还是这里。”
尚云使劲憋了好一会儿,终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翻过身,跟男朋友面对着面。她那么嗔怪地望着他,赵慈便知道她从来就没舍得生气。
“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好,你别”
可以想见,他的道歉还未说完,她就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把嘴唇按了上去。
赵慈哼了一声,下意识地要往后退,可他最终在天人交战的痛苦里,鬼使神差地张了嘴。他将手探到她脑后,揉着那把凌乱的长发,动作缠绵又轻柔,好像害怕弄疼了她。
他们在床上蠕动着,他很快找回主动权,急切地吻她的额头,眼睛还有耳垂。她跳动的脉搏就贴在他唇上,一声又一声敲得他想对她投降。
事实是他摆明了不想离开她,也根本没有勇气拒绝。这副发硬发疼的身体与她揉在一起,蹭得很热,仿佛随时随地都可以撞到最里头,把她捣出汁来。
其实只要他想,就能这么做。
管他什么程策,什么承诺,他的愿望再简单不过了,他就只想和她在一起,谁也不能阻止他。
在即将失控的紧要关头,赵慈猛地掐住了大腿。
他手下得重,差一点把眼泪水逼出来。这甚至不是他的身体,掐上去却钻心似的痛。他把脸埋在被单里喘息,含糊地说明天要早起,要早起。他握住她四处乱摸的手,把它从睡裤腰里捉出来。
赵慈像在祷告一般,不断重复着这些话,他低沉地喃喃,一直蒙头说到连他自己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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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夜,尚云在他怀里睡着了。
她实在是个好哄的姑娘,按康师母的说法,云云当初肯下凡到他的狗窝里,给当他女朋友,简直是他前辈子修来的福分。
赵慈搂紧尚云,两只闪闪亮的眼在黑暗里盯着她瞧。
待到终于瞧累了,他才扭头去摸床头柜上的闹钟,挺好,距离零点还差十五分钟。
他已与她度过难忘的一日,纵然再舍不下,他也必须得回家。
赵慈亲吻她的额头,给她掖好被角。他想只要闭上眼睡过去,这独一份的戏梦就会拉上大幕,曲终人散了。
它终究不是现实,它只是他卑微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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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
过二十。
赵慈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大大的,炯炯有神。
他醒,是因为手机正在嗡嗡地震动,震得人心慌。他试着动了一下,发现已经感受不到手臂的存在,那玩意就像个枕头似的被她压着,血脉不通。
赵慈脑门上汗津津的,小心翼翼地抽回手来,随后他伸着脖子看了一眼机子。上头明晃晃两个大字,不是幻觉,实打实标着他的名字,赵慈。
事态比想象中危急,看来老成持重一如程策,也憋不住了。
赵慈一边甩胳膊,一边溜去了卫生间,弓着背坐在马桶盖上聆听最高指示。
“喂。”
“赵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