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不答,又笑道:“颖阴侯若是害怕,沈某可押在城外。”
“不必”,萧澜让人看着他,转身进了帐子。
常叙道:“侯爷该不是真要孤身进宫去?!”
“算不得孤身”,萧澜道:“还有萧真和萧琚。”
“这多半是个圈套!”常叙直摇头,“他二人根本不顶用,万一……”
“你说得对”,萧澜拍拍他,“新帝我要见,但咱们也得做手准备。”他叫程邕和韩林进来,与常叙凑在一起,细细吩咐了半晌。”
等他们几人都出去,延湄从帐角走过来,仰头说:“澜哥哥,我呢?”
她知道这次可能没法子跟着萧澜一起进宫,因为除了萧琚和萧真,跟一个她太显眼。
“你跟着程邕和韩林走”,萧澜低声说:“澜哥哥要是有危险,这回,等着你来救我,好不好?”
☆、第77章萧钰
两军对峙了一下午,冬日天短,酉时天色已经黑了,萧澜与萧真、萧琚一并过来,冲着沈湛做了个手势:“沈大人,请罢。”
沈湛笑道:“侯爷真不需要将沈某押在城外?”
萧澜看向太和帝的车驾,挑眉道:“太上皇在这里,想来还用不着沈大人。”
沈湛冲着车驾一礼,这才转身与他们一并往城门方向走。
他们走几步,后面的大军也跟着动几步,城墙上亦是剑拔弩张,目光全聚在他四人身上。及至临近城门口,后阵已经擂起了鼓声,准备若是有异动,即刻攻城。
过了护城河,进城。
城门缓缓拉起,常叙嘴唇绷成一条线,剑柄上的手握紧又松开,再握紧,掌心泛着湿意。
城墙上没有异动,城内也没有声音。
这几乎是两军屏息的时刻。
又过了一刻钟,城墙上的弓箭收起,城门依旧紧闭,是原来严防守备的样子,常叙这边才微微送了口气,——看来暂时安全。
城内。
萧澜三人跟着沈湛上了犊车,沈湛笑道:“还是头一回与两位王爷,及颖阴侯同乘。”
萧真啧了声,萧澜闭目养神,萧琚则浑身戒备地坐在沈湛旁边,手里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随时准备着拿沈湛做人质。
沈湛捻捻髯须,把他们三个人依次看过来,摇头笑笑,末了又叹了口气。
萧琚用匕首一指他:“有话便说。”
沈湛睨他一眼,全不搭茬儿,也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
萧琚脸色难看的很,可此时也没法发作,眼神示意萧真将车帘挑开,以便观察外面的动静。
犊车宽敞,车门也阔,挑开帘子就着尚未黑透的天色能辨出来,的确是朝宫中方向。
金陵城,他们是实打实地“坐地户”,在这长了二、三十年,又都是已出宫建府的皇子,内外城不知转了多少回,两人一路瞪眼提着精神,盯着天越来越黑,盯着车内车外挂起了灯。
也不知盯了多久,犊车行得愈加平稳,萧真和萧琚对看一眼,都知道,——这是已行至御道了。
萧真推推萧澜,萧澜缓了片刻才睁眼,打个呵欠,矮身看一眼,问:“到了?”
萧真顿时一炸,低喊道:“你还真睡着了?!”
他一喊把沈湛也喊醒了,前方正到了宣阳门,入此门便进了外宫城,沈湛伸了下腰,叹道:“望皇上龙体还撑得住。”
萧钰也算是他的外甥,这话倒有几分情真。
过了宣阳门,宫灯更亮一层,犊车四平八稳,在戍正两刻进了端门,直奔内宫城。
…………
另一边。
延湄与傅长启跟着程邕和韩林带了八千人马从常叙那儿分出来,绕到了东南面的道场寺,从后山上去,寻怀严师父。
怀严人高马大,一脸凶相,对着程邕带来的信确认半晌,才点头道:“随我来。”
七拐八绕,到了后面一间禅院,院子不小,现已没有人住,但依旧洒扫得干干净净,从窗外瞟一眼,可瞥见屋里摆设整齐,霍氏大致环视一圈,道:“这便是我儿那几年在寺中的修行之所?”
怀严合手念了声阿弥陀佛,应道:“正是。”
延湄尚是头一回来道场寺,听了这话,微微睁大眼睛,很想进禅房里面看看,但眼下没那功夫,只能摸摸门墙、花糙。
怀严也不多话,带着他们绕到房后的园子,园中靠山有两棵大榆树,剩下满种了大片的萱糙和玉簪花,四季不枯。
怀严提着僧袍,走到一大片花糙的中间,弯腰一用力,竟直接将那花糙提起来一片!他冲着程邕招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