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内心是忐忑到了极点的。他与裴照之间只隔了张门帘子,却比打仗攻城门还让他害怕。
裴照不清醒时他可以骗自己,可这会儿人醒了,他就没法再演独角戏了。若是走进去,那人依然对他冷眼相待,他总不能舔着脸往上凑吧?
磕磕碰碰闹了这么些天,除了把自己惹出了一脑袋火气,他倒是终于懂了母妃那句“情是世上最难解的题”为何意。
从前母妃教他忍让,他便听。而跌了跟头才发觉忍是最蠢的法子,自己的软弱只会让敌人得来可乘之机,绝非给予善意的回报。
于是他学会了抢,也结结实实地赢了一场。而这样的法子放到裴照身上似乎并不奏效,非但不奏效,还把自己伤了个透。
所以母妃即使不受宠、受尽父皇的冷待也从不反抗。只一再退让,卑微到了极点,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再没比这更难的题了。周煜澜发觉自己站在了悬崖边上,跳下去粉身碎骨,退一步又会被乱箭射死,根本没有保全性命的退路。
要退早该退的,也许早在几年前亭中赏雪那日,他就不该去的,不该见到他。
“陛下,陛下?”
“嗯?”周煜澜被拉回了神思。
“陛下,裴公子说要见您呢。”
“什么?”周煜澜脑子是木的,下意识问道。
“裴公子说想见您。”
周煜澜一颗心砰砰跳:“哦,好......”他慢慢往里走,腿都是打着颤的。门帘子被掀开,他脚步一滞,望着床榻的方向踌躇着。良久才迈进去,每一步都走得郑重而谨慎。
他立在床边,低头望向榻上之人,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老师有事找我?”
裴照闻言张开了眼,周煜澜盯着他的睫毛渐渐掀开,只觉被挠得心里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