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远“噢”了一声,“上次试剑大会上观寒枝兄面色,他好似有顽疾在身,随时有性命之忧。孤鸿兄竟也能放心让他一人远行么?”面上虽是笑着,看在孤鸿眼里却有些冷冷的,好似寒风中的阳光,看着灿烂,却严寒刺骨。
此话让孤鸿心里一沉,忧心之余也有些纳罕他为何会如此关心寒枝,便搪塞着道:“再过几日石某便会去找他,多谢楚兄关心了。”
楚思远“哈哈”一笑,摇摇扇子道:“我还当孤鸿兄见天机园风景优美人也美,一时乐而忘返了呢?”
叶轻风见他言语有些尖刻,终于插了话,“思远此话差矣,如今孤鸿已是天机园弟子,这里就是他的家,又怎么叫‘乐而忘返’呢?”
楚思远漫不经心地瞥了孤鸿一眼,呵呵道:“我这人说话事先从不经过考虑,小叶你不必在话中挑刺。”又看看二人衣装,“我这等闲人不耽误你们的正事了,厨房的王妈为我准备了五色糕,我去吃了。”说完便洒然远去了。
叶轻风温言道:“思远这人就是这样大大咧咧,其实头脑里没有正经想过什么。”
“是么?”石孤鸿淡淡应了一声,想起适才楚思远面上的笑意,以及眸子中闪过的阴冷,怎么也不能相信他是个“从没有正经想过什么”的人。
将思绪拉回,石孤鸿见翠湖上并没有桥,扫视了一圈也没有船,便觉得有些奇怪。这时身躯突然腾空,却是叶轻风拉着自己。转眼两人便并肩到了湖上,脚下所踏之处竟有一些暗桩,原来这湖中机关重重,只有踏对了木桩才可以到达湖心,否则便会踩到机关。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湖心岛,一座水阁伫立在面前。叶轻风带着石孤鸿进了水阁,上了一层后到了一个大厅,便看见东方朗站在窗前眺望着湖景。
见两人来东方朗点点头,他朝石孤鸿道:“今日是你正式入门之日,你须得拜见天机园的创始人,也就是我的师父天机道长。”说话间他走过去拉开一道纱幔,露出一个香台,台上挂着一个道士的画像。
石孤鸿闻言只得上前一步跪下,叶轻风递过来香让他插进香炉。石孤鸿拜了几拜,这才抬起头来,待他看见那师祖的画像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虽然那画上之人一身灰色道袍,头发也是乌黑,石孤鸿却还是一眼认出他便是废园地下那水晶棺中的白发美男子。那样如日的璀璨,如月的清冷,这世上又怎会有第二个人可以具备?
见石孤鸿盯着画像发楞,东方朗忍不住蹙了蹙眉。叶轻风忙推推石孤鸿,轻声道:“该起来给师父奉茶了。”
石孤鸿突然回过神来,急忙起身走到东方朗面前跪下,“石孤鸿拜见师父。”
这时叶轻风将茶盘递给他,他便接过送上给了东方朗。抬头不经意看见东方朗的脸,突然想起那夜在废园地下见到的他那满含情欲的表情,石孤鸿手腕一抖,手中的茶盘几乎被摔在地上,幸亏东方朗眼疾手快接住。
东方朗略有些不悦地瞥了他一眼,端起盘中的茶杯饮了一口后将茶杯放回,“孤鸿请起。”
石孤鸿讪讪站起身来,东方朗已经收敛了适才的不悦,温声道:“从此孤鸿你便是我们天机园第三代弟子了。”
他将目光投向那画中的道人,目光渐渐温柔,“你师祖道号天机,俗家名唤石清歌,你与他同姓,也算是与本门有缘之人。你师祖一生以武林安危为己任,甚至为了消灭魔心谷牺牲了性命。我们天机园后人定要铲除魔心谷,既为替你师祖报仇,了他一桩未完成的心愿,更为武林太平,天下苍生。”
石孤鸿胡乱点头,想着师祖居然与东方朗有着那样的关系,心里有些哭笑不得。难道说武林正派也是这样不顾伦常的么?不仅都是男子,更加是师徒,甚至师祖还是个修行的道士。
正在胡思乱想着,耳边听见东方朗道:“孤鸿,其实今日让你来此还有一个用意,就是有关三日后的重阳之战。”他望望叶轻风,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你叶师兄身中‘烟波醉’之毒,内力受损,恐怕不能获胜。为师想让你象上次中秋试剑大会那样扮作你师兄去与魔心谷门人比试,不知你意下如何?”
其实平素叶轻风传他昙花剑法时,石孤鸿便早有这样的预感。虽早有心理准备,心里却仍然觉得怪怪的。自己就象是网中之鱼,一切都被别人操纵在手中,只是因为操纵他的那人正是他一心想要维护的,所以才心甘情愿地躺在网里。
再一想,魔心谷也是自己的仇人,若能亲自报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强行把心中的不快压下,“孤鸿全听师父吩咐。”
此时叶轻风走上前来:“孤鸿,如今你的昙花剑法火候与我相当,但内功却远胜于我,由你替我出战,这一场必胜无疑。只是委屈你要装作我的样子。”
石孤鸿道:“我们本来就有几成相似,稍加易容即可,便非什么难事。”
叶轻风闻言垂首道:“其实我的意思是若是这一战你胜,本来从此你可扬名天下,只是如今因为你扮作了我,只怕再无人知道内情,总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
石孤鸿先是一怔,随即淡然一笑,“难道师兄以为我竟是在乎这些虚名的么?”
“好!”东方朗闻言赞叹一声,“好男儿固然想要扬名天下,然而更重要的却是甘为天下苍生牺牲的气度。为师有孤鸿你为徒,此生亦无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