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大窘,忙敛了神色,郑重行礼:“小仙红线,恭迎仙君驾临……”
上仙淡淡点头,神色萧瑟道:“亏得他还托我照应于你,真是白瞎了。”
红线心念一动:“谁?谁托仙君照应我?”
月老?
……还是虚无?
想到虚无……红线心底仿佛有什么被点燃。
上仙鄙视地瞥他一眼,轻声道:“是月老。”说完扬手轻拂,“啪!”的一声,几盏灯烛应声而燃,红线心里的那盏却灭了。
看着红线怅然若失的样子,上仙的心情好了很多。
“西王母打落泥人那次你也在吧……”一高兴,索性扯了道袍,露出里面银白的锦衣。
红线恭谨的点头,那之后没多久他便犯了错,被贬下凡间,怎么可能忘记。
“那事牵连甚广,但要说最头疼的,无疑是本星君了……”似乎话长,上仙又甩脱鞋子,赤脚盘膝而坐。
原来这上仙竟是掌管命数天格的命格星君,下凡便是为了追定那批泥人的命数,在天庭,命格星君的阶位比月老还要高上一层。
想到自己适才对他的误会,红线心中更是惶恐,命格甚解人意,随口道:“你不必介怀,那种丑怪样子,谁都会避之不及的。”
红线面上一红,心想,先前不是介意你丑,是介意你玷污夕文,随即正色道:“是,小仙愚钝,但敢问仙君为何要幻化成丑怪模样?”
此时房里的一盏灯火,就映在命格脸旁,因了那圈火光,原本冷漠的眉眼,竟生出一点暖意。
听到此问,命格嘴角上扬:“凡人都只认皮囊,这样可少些孽事。”
不愧是上仙,说得够隐晦。
红线本不懂,但盯着命格脸庞的那圈火光看了一会,便隐约懂了,心中更觉他与月老合契,一般的自恋。
当年西王母失手打翻泥人一事,大家都没留意,但从黑猫精扰乱天庭之后,上面才觉出不对。
那批泥人不在命数,尘缘如何,是否为祸,谁也不知道,因此便派了命格星君往返于天地之间,四处勘定那批泥人的命数。
谁得了横财,谁成了乞丐,一一记录在册,偶有为祸作乱的,降之,偶有修真得道的,度之。
就这样,费了几百年的功夫。
命格星君淡淡说着,眉眼里透着无尽萧索,几百年的事,说来不过一刻功夫,红线听得心中涤荡,心潮翻涌,想天界歌舞升平,人间又是锦绣富贵,苍茫之间,唯命格孤独往返矣。
“你看这栖霞村如何?”命格忽然凑近了问他。
红线点头,道:“很好,平和喜乐,家家祥睦。”
命格得意,压低声音道:“我建的,他们都不知道,还专门修了栖霞神庙供着……”
红线看着命格偶然露出的顽皮神色,也忍俊不禁。
难怪周边的活物都能入药,原是沾了此君的灵气。
正说话功夫,门又被推开,夕文闪了进来,见了红线先是一怔,却恭谨地向命格拜下。
红线心中忿忿,原来你都知道,只瞒着我。
夕文不再看他,专心做起了行动汇报:“道爷,刘家三子今岁十五,好读书,家境普通;王勉之好青楼,贪杯酒,家境富贵。”
命格抽出一册薄本,食指虚点,飞速记下,边记边道:“不错,看来你轻功又有进境,只半宿便回来了。”
看这师徒二人,一问一答如行云流水般顺畅,红线这才恍然,原来这小子夜里竟是去跑腿了,难为我还担心整日,哦,对了,夕文也是那批泥人中的一个呢,这番得到命格星君的指点,也未必全是偶然。
汇报完毕,夕文指着地上的葫芦道:“怎么它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