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哥带你去看爹的宝贝好不好?”
不知怎么,贺宝忽然想起某一年的夏天,红线拉着他一起潜伏在东厢房外的窗根下。
彼时红线额心那点红痣已初见端倪,但仍抵不过那双眼睛的璀璨,尤其那个时候,提起某个坏点子的时候,愈加明亮。
贺宝看着他的眼睛,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完全没有去想,每次被抓住后严加教训的都是自己。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脖根或耳后被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的撩拨着,他胡乱的去拂,以为是窗上的吊兰或者是几根不安分的发丝。
但现在想来,那种麻痒似乎并不那么单纯。因为透过薄薄夏衣从那人身上传来的雨水似的干净味道,一直到今天,仍能令他痒痒的。
爹的宝贝是一柄长剑。
“听说这是爹的师傅传给爹的哦!”他们趁大家都在午憩,翻过窗子。
“好厉害……”他忍不住轻轻去摸,即使隔着乌黑的剑鞘,也能感到里面沉睡的剑锋异常冰凉。
“宝儿喜欢?”
“恩。”他使劲的点头。
“喜欢就拿起来嘛!”红线嗤嗤笑道,“你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哦。”
他又使劲的摇头:“我不敢,这是爹的宝贝。”
“那又怎么样!不过是柄剑嘛!”红线跑过去,唰的一下将那柄乌黑举起。“哎呦……好重!”几乎是举起的同时,剑鞘当啷啷落在地上,只剩寒光在手。
剑出鞘了!
他有些怕,但寒光已被红线递到眼前。
“喏!拿着啊……不是喜欢吗?”剑尖在抖,因为持着它的主人的胳膊已经酸麻,能举到对方手臂的位置已是极限。
他仍然有些迟疑,但红线负气的眼神令他很快接过来。
“呼……好重啊!”重量终于被卸下,红线毫无形象的跌坐在地上,薄薄的夏衣被汗水浸湿粘在背上。
“宝儿你这么有劲?!”他仰着头看贺宝将剑举过头顶。
红线艳羡的目光令他的自豪感膨胀到无以复加,即使手臂也有些酸痛,也要鼓着气比划,剑身被舞出白花花的精光。
可是很不幸,剑鞘落在地上的声音已经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瑞大将军站在门外看了一会,面上隐隐含着笑意。直到贺宝也累得气喘吁吁,绝世好剑就要被扔在地上时,他快步冲了过来。
……
“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去动爹的宝贝么?”贺宝这么想着,轻轻说道。
“怎么不记得,那次连我也挨打了。”
“本来就是你怂恿我的啊,其实你每次都该挨打。”
听到这话红线立即转过脸来:“我哪有!当时明明是你很喜欢那柄剑啊!”
贺宝轻轻笑了。
“还不承认?你是神仙吔,从小时候起我就很吃亏,你一直都在欺负我!”
“我哪有欺负你?每次你被爹爹罚不许吃饭,我不都给你送吃的了吗?”
“可是我被训的时候你也在笑啊!”
“好哇!原来你这么记仇~~”红线气得涨红了脸,又转过头不理他。
贺宝伏低身子,把嘴凑到后者耳边:“我不是说过么,我喜欢被你欺负啊。”
没错,宝儿是说过这话,还是当着好多人的面。
红线想着想着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酸。
那是去竹斋的第一天,宝儿说这话时嗓门很大,大家全都笑开了,那时还有一个孩子兴奋的跳到桌上唱诺。
“傻弟弟,流鼻涕,一步一摔和稀泥!
傻弟弟,真稀奇……”
好像是这么唱的吧。
“我想以后都不能叫你哥了。”贺宝在他耳边说。
“为什么?”红线心里一跳,侧过头去看他。
“我叫你原来的名字,红线,好吗?”
贺宝的神色令他觉得诧异,前者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情绪,如清风掠过水面却没有带起一丝涟漪,让人忍不住猜测,是水过于眷恋平静,还是风的呼唤过于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