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眼皮紧闭着,长而漆黑的睫毛下,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上一层深深的阴影,原本光润柔软的侧脸毫无血色,那野性难驯的,肆意张扬的东西仿佛睡去了,潜入到了更深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柔软而脆弱的躯壳还静静地躺在现实中。
他露出的胳膊,小腿上,密密麻麻全都是凌乱的划痕。
血已经止住了,静静地横亘在白如藕的肢体上,鲜红而刺眼。
染而,触目惊心的却并不是这些划痕。
小孩纤细的手腕和脚腕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但是仍旧有暗红的血色洇出——按照现在止血技术的发展,在经过处理之后仍旧呈现这样趋势的伤口,必定深可见骨。
为了挣脱禁锢的装置,需要反抗的多么决绝,愤怒的多么彻底,才能造成那样的伤势。
小孩子蜷缩起来的手指尖和脚趾尖在不受控地轻轻抽搐着,打着哆嗦。
U2625对此十分熟悉。
一年前,在那次精神力暴动时,实验室动用了同样的手段——高强度的电击。
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保证在最短时间内制服失控者,在造成最大痛苦的同时,不对肉体与精神力造成任何损伤。
既是警告,又是惩罚。
放下实验体之后,工作人员匆匆离开隔间。
为首的研究员再一次将隔间的门完整地封闭好,输入密码,然后准备转身离去。
在转身之时,他不经意间向另一个隔间内投去一瞥。
身材挺拔的少年站在隔层前,沉默地抬头向他看来。
电光石火间,二人的视线相撞。
在那瞬间,研究员顿时浑身一僵,一股冷意瞬间从脊椎处攀爬而上,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脑海中警铃大作。
“喂,你愣着干什么?”另外一个研究员不耐烦地催促道。
他仿佛突然被惊醒似的:“哦?啊!”
在思绪被分散的瞬间,对方已经收回视线。
等到研究员回过神来之时,隔间的少年已经,沉默地转身回到自己的床边,坐了下来。
“没……没什么。”研究员有些神思不属地回答道。
刚才的……是错觉吗?
自从他任职以来,从未见过U2625有过任何的情绪波动,无论是被观察,还是被实验,抑或是在人造的痛楚在保证精神力的增长,都从未产生过漠然以外的表情——他从不出声,从不哭喊,从不抱怨,从来都是毫无反应地承受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纵使那种疼痛能够瞬间致使一个成年人瞬间陷入休克。
大部分的研究员甚至不觉得那个壳子内存在着一个会感知的灵魂。
他从来都是沉默的,平静的,漠不关心的。
比起人类,更像是人偶。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少年幽暗深邃的漆黑眸底产生了某种异样的情绪,诡谲而冰冷,残忍而阴沉,仿佛在无声无息地愤怒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