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需跟婆婆同住,但对婆婆有诸多怨气,苏国华又总是迁就她。
在家里开的小型工厂里,她是老板娘,十来名员工都必须听她的指挥。
没有回归家庭前,她还是学校里的老师。
老师是一种很特殊的职业,其中绝大部分都会为学生着想,可总有那么一小部分,在学校那种小天地里,发号施令惯了,出来社会后,反倒很难跟一般人相处。
江碧兰绝对是极小部分里的佼佼者,但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她会捐款给贫困的家庭,也曾参与做志工。
只是就像一些走火入魔的善心人士一样,江碧兰宁可将爱心奉献给外人,却吝啬用来对待家里人。
江碧兰第一次与夏澄见面,便给未来的媳妇下马威。
“虽然你的爸爸已经过世,但我们苏家绝对不会亏待人,该给你的彩礼,我们一毛钱也不会少给你,只是有一个要求……”
夏澄听到江碧兰提起爸爸两个字,顿时有种窒息感,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姿态摆这么低,让人家毫不留情地践踏她的自尊?
真的,当你梦寐以求想要的东西来到眼前,可竟然要牺牲这么多才能得到,那东西再好,也已经失去当初渴望要它时的感觉。
坐在她身旁的苏恒,从桌面下,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大腿,像是在跟她说抱歉,但更多的是希望她能为他忍耐。
夏澄的头垂得更低了,就如同张爱玲写的话一样,此时此刻,她已经低到尘埃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江碧兰接着说:“我不希望这笔钱,要经过你继母手上,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不可能为你着想。”
若是傅嫚此时在场,她肯定会说自己根本不稀罕那一点钱,可就像江碧兰说的,这一世的她跟夏澄感情不好,夏澄跟男方谈婚事,根本不会邀请她一同出席。
都说结婚是两家人的事,倒不是双方真能藉这件事建立起什么特殊的情感来,而是最最最起码,在自家人受欺侮时,家里的人能站出来,为要嫁人的女儿挡风遮雨。
夏澄没有娘家,所以没有人能在她无助时,出面为她说话。
至于苏恒呢?
他们年轻的男人一向不懂这类弯弯绕绕的事,更何况他工作非常忙,他根本没有余力去关心夏澄的处境有多么艰难。
结婚对男人而言,不过是去民政局拍个照,签上大名,宴客时,他们出个人就好。
至于那些琐碎的细节,他们通通不理的,反正家里的母亲与未婚妻,她们会替他把一切事情办得妥当。
苏恒以为母亲为让他们结婚,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所以他跟夏澄受点委屈,凡事听由母亲的安排,也是应该的。
可到最后,那笔彩礼也没进到夏澄的户头,江碧兰总把钱直接汇给苏恒,美其名夫妻是一条心,不应该分彼此。
尔后无论是她不想替夏澄坐月子,或者其他会让人议论的行为,她总是给夏澄一笔钱了事,当然还是转进儿子的那个银行帐户里。
那些钱,夏澄到死也没去领出来过。
她在这场婚姻里,几乎是退无可退。
唯有凭借这点坚持,她才能保护好仅有的自尊。
在结婚前的那段日子,江碧兰就要夏澄去家里做事。
“你那份工作也赚不了几个钱,不如到工厂里帮忙。”
夏澄辞掉工作,开始工厂家里两头跑,有时她回到租住的房子,竟比加班回家的苏恒还要晚。
其实当时的她不懂,在没有结婚前,就到男方家里做牛做马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名分还是其次,最主要是她的付出,被人家视作理所当然,也根本不把她的辛苦当作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