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并不只有这一户人家,粉粉紫紫的花海当中,隔壁人家有女声再喊:“噫——天黑了,怎么还不回家?”
鼻尖穿来晚风中混杂的香气,还有一点点炊烟中的饭香,人间烟火嗅起来平静而安宁。
出乎老六和老五意料的是,他们的老大——为数不多地从刚才的幻境当中与他们一起抽身而出的人,竟然突地应了刚才那声女子的呼唤,答了一声:“我马上回来。”
长绳再次断裂。
神秘人的表情在长纱之下似笑非笑:“安宁,安宁——是更加求不得的东西啊。”
场景突然昏暗,四面的天光都灭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红光,顾陵似乎嗅到了一点血的腥气,他眯了眯眼睛,十分讶异地发现,这是在魔宫当中!
太熟悉了,魔宫从古至今几乎都没有变过,从前萧宁最喜欢坐的那张寒铁王座上坐着一个和他装束差不多的人,想必便是魔族当时的尊者。江春跪在座下,美艳的脸庞隐有憔悴,目光淡漠:“那你要什么?”
魔尊站了起来,黑色的半面面具下露出一个微笑:“我要……你的容貌。”
这下不仅是顾陵猛地一惊,连带着周自恒和俞移山都想了起来。
夏河村中描摹着鲜艳花朵的寺庙,摇曳的烛光,铺在地面镂花的青石板,那个残缺的故事——女子为救重病的丈夫,向魔族出卖了自己的容貌。
原来那女子竟是江拂意的母亲!
接下来的事情三个人全都能猜得到,虽然古长安的绝色女子曾经最爱的便是自己的容颜,可这容颜终究不如爱人的性命重要。况且那魔尊说的她从未怀疑过——你觉得你失去了这张脸,他还会爱你吗?
她对自己说,他爱的与我爱的,从来都不是皮囊。
可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俞移山几乎是把头埋在了周自恒肩上,根本不忍心看,顾陵见周自恒的肩头湿了一片,不由安慰道:“别难过了,从前却不知道你是个这么多愁善感的人。”
俞移山泪眼婆娑地回道:“我看个话本子都能看哭的,好不好……”
如那石板上镂刻下来的一般,江春向魔族出卖了自己的容貌,换来的却是爱人的歇斯底里与夺路而逃。她有些茫然地坐在空荡荡的家门口,向井水中望了望自己的脸,随后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裹,一个人离开了长安。
再也没有回来嶼、汐、團、隊、獨、家……
“江拂意的天资与悟性如此之好,想必与他父亲有很大的关系,”顾陵沉吟了一会儿,道,“他父亲不也是修士么,不知师承何处,若按照那故事中所说,他此去该是去求了师门,想要以身代受,可惜她却没等到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