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弓着身子送走了辛夫人,直到望着她走远了,这才转过脸来暴躁地喊道:“怎么是我害你?给人打了的是你儿子,我却是被你连累了!你还敢说?”
管家二舅子见侄儿如此理直气壮,也软了下来,立即就顺杆儿着说:“哎呀,可又有谁知道呢?谁知道那瞎老头儿来头这么大?”
见他侄儿还是一副闷闷的样子,管家二舅子又小心翼翼地问:“那老瞎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管家拿眼睛一瞟,见他二舅服了软,这才缓缓地摸了摸唇上那撇小胡子:“……是个算命的,以后莫要招惹了,老爷看重他!”
管家二舅这才心有戚戚焉地道:“难怪是个瞎子。”
————
古骜从自己拿石子追打人开始,目睹了今日一系列的变故,见父亲古贲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且料事如神,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禁心中又生出一股钦佩之情来。于是就开口问道:“爹如何知道有人会来?”
他爹答道:“我从前为你娘坐月子,求取鸡蛋,并不曾碰壁,如今日接一日,连饭菜都变差了。如此便知,换了人了。”
古骜皱起眉头,思索着他爹的话,还是无法明白为什么据此可知有人会来,又好奇地问道:“换了人又如何呢?”
古贲笑道:“所谓愚者易蔽也,不肖者易惧也,贪者易诱也,今也齐聚。”
古骜再问,古贲却却而不言了。古骜只好在心中不断反刍着这几句话,不甚了然,心中迷惑。古贲看在眼里,也不相解。古骜还小,古贲不想这么早就给他讲些机巧的东西。自己当年机巧太过,算天算地却算漏了自己,最后兵败还连累了家人。他总觉得古骜的气魄该比自己要大,不能用从前那套一亩三分地的东西拘了他了。
且古贲深知,有些事是要靠自己悟的,日后天下纷杂,并非事事皆有其解。况言之于口,听者亦未必能懂。
回到了庄子上,古骜远远地就瞧见管家二舅子亲自迎在门口。他看见古氏一家,便小跑着来搀扶古贲,嘴里还说道:“是我有眼不识人,该打!该打!”
古骜见他跑近了,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对管家二舅子的触感,还停留在他带着人堵自家院子的时候,见他过来了,还以为他要危害古贲,古骜就拦在那里,喝道:“你再敢近一步看看!”
管家二舅子本来脸上酝酿着谄笑还没退呢,被古骜这么一拦,就变成了一张苦脸,好在他也预备了这样的情况,就停下脚步,对身后喊道:“二狗子!你给我过来!”
古骜就看见,一个头上包了白布的小男孩眼里含着怨气,不情不愿走到管家二舅子身边。正是那天骂自己娘的小兔崽子。管家二舅子一巴掌就把孩子打翻在地:“让你乱跑!”
那孩子“哇”的,就哭了。
古贲听着这一幕,简直觉得无聊透顶,就喊古骜:“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