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怀歆与古骜身前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怀歆上前一步,笑问道:“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怀劲松哈哈一笑:“这是今冬第一场雪,我得来和老兄弟们喝几杯,也看看大伙吃得怎么样!”
怀歆点了点头,对古骜与典不识道:“古兄,典兄,也是该吃饭了呢,我们一道去。”
挑帘入了大帐,怀劲松很快走入了一丛已经吃上中饭的将帅之中,不一会儿,朗朗的笑声便不绝于耳。而怀歆的母亲却陪着怀歆、古骜与典不识一道,在另一张桌上坐了下来。
北地烧酒性烈,古骜敬怀母一杯,怀母一杯酒下肚,怀脸上也泛出一丝红润,她看着古骜道:“古家小子,你是不是一直好奇,为何我与夫君都能征善战,为何小歆身体却这般弱?”
怀歆微微皱眉,眼中有些担忧的神色,轻声道:“……娘,你别说了。”
怀歆的母亲忽然红了眼圈,毫不避讳地对古骜道:“我当年怀他的时候,戎人摆了鸿门宴,让他爹去商讨什么戎商事宜,看着就不怀好意,他爹单刀赴会,我又哪里放心?带了部曲径追了过去,后来才知道,那时已怀了小歆……”
说着怀母抽了口气,又自己倒了一杯烧酒仰头尽饮:“……古家小子啊……戎人不可信!当年说得好,什么君子会友,可最后终究还是以刀兵相迫!要不是凭着部曲杀出重围,怀家又哪里还有今日?那时他爹重伤不醒,我背着他爹,马在渡河时亦被射死,我无法,只好在冬日便生生地从易水游回了对岸,当时全身无知无觉,可当被在对岸接应的部曲扶起,我才发现寒意彻骨……于是便落下了小歆体寒的毛病。”说着怀母又仰头喝了一口酒,眼中已有了泪光,“……幸好小歆没事……”
古骜有些怔忡,当年在山云书院求学时,怀歆曾经解释过自己为何体寒,当日不过简简单单一句:“我母亲在怀我的时候游了易水。”
古骜问:“冬日易水?”
那时,他又哪里知道怀歆这句话背后隐藏了如此多艰辛。
怀母长出了口气,望向古骜,道:“我听说,你从南北上一路而来,你可能从未见过我们上郡这般森严戒备的郡城,你万莫以之为怪,戎人凶残,我等加强守备,亦是不得已的事。”
古骜道:“怀太守为国守边疆,忠良无二,乃是天下人的福祉。”
怀母闻言冷笑了一声:“……可惜天下人都不这么看哪。仇家小子为什么是四大公子之一?不就是因为他那性子不清不白,便轻易地放了戎商来汉地做生意么?都说上郡刀兵之地,太守欲以国力报私仇,而渔阳郡乃是边鄙通商之乐土……
他们还说,那仇家小子热爱书画舞乐,常走戎地,与戎交好,令汉戎一家,乃是北地的功臣;且他亦无整军备战之心,令戎人每每都来互通有无……真是岂有此理,如此沽名钓誉,方得四大公子之高名,又有何可荣可乐?戎人心怀鬼胎,这次废太子奔戎也蹊跷,虽然戎人还未与朝廷撕破脸皮,但我看也快了,仇家那小子,是要死在自己这虚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