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璞似乎已等了很久,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古骜,道:“云公子从小就是个闲云野鹤的人物,平生最厌权贵,因此葬于幽谷。你今日来,穿着布衣布鞋,没穿王服云靴,可见是诚心的。”
古骜苦笑了一下:“若是他还活着,看见今日的我,不知会不会像夫子这般,厌我嫌我了。”说着古骜将准备好的一株幽兰,放在了云卬墓前,拜了三拜。
简璞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厌你嫌你……你是我启蒙的,我早知道你是怎么样,怎会厌你,嫌你?只是那日,闻之师兄西去,我一时……唉……”
“夫子……”古骜望着简璞。
简璞道:“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与你说几句话。”
“是。”古骜答道,他靠近了简璞。
古骜已经比简璞高出了许多,简璞仰起脸,看着古骜,笑了一笑:“长大了,长大了……”简璞话音渐尽,脸上也弥漫上了悲戚,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仿佛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道:“……古骜,你让人把老师生前起居的那些,还有承远殿中十多箱要紧的书,都搬走了,我也无能为力。你实话与我说,你是不是,想在北地再造一个山云书院?”
古骜微微一怔:“……我瞒不过夫子,我的确如此想。书院在山云子老师在时,就有搬迁之想,只是因老师病重,无法成行。今日,天下人的书院竟成了廖家子弟的家学,我不能不管不顾。”
简璞苦笑,道:“……你不要说了,你怎么想的,我会不知道?廖家在江衢立足势大,一者靠江南世家,雍驰已经釜底抽薪,邀江南世家北上上京,怕是要联合他们围攻渔阳了,你要小心,这是廖家靠的第一个。廖家靠的第二个,就是读书人,你是山云子老师的关门弟子,到了北地之后如果又重建书院,于情于理都合,从此天下就有两个书院了。这是一步远棋,等你得了天下之后,你便可以再用北地你掌握的书院,代替江衢的山云书院,是不是?这样不费一兵一卒,也不用像秦王当年那样,兵围山云书院,山云书院自然而然成为你的囊中物,我没有猜错罢?”
古骜沉默了下来,半晌,古骜道:“夫子,你不能这样想我。这样想,会怎么也想不通。”
简璞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有天下,已不是夫子能想的了。我只说一句,此次雍驰退兵,与他的个性不合。依照他的性子,兵势又占优,怎会不对江衢王赶尽杀绝?就算顾忌渔阳,顾忌汉军骑兵,也不至于如此轻轻易易就把你与廖家的事一笔勾销,如此蹊跷……你听我一句,回渔阳的路上,要万万小心,雍驰怕是会半路击你不备。还有你带的那些书院的书,若是行军仓促间,怕是会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