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狂的挑衅,利落地将高出自己一个头的男人抛尸崖下,甚至看着爆炸笑得甜美。他一直在怀疑眼前的人到底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总跟在宋玄屁股后头、鹌鹑似的病弱少年。
他早有预感,宋玄这个捡来的弟弟是个狠角色,季硝也曾私下跟他说,三殿下绝非池中之物。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三殿下,会是这样一个人物。
他踉踉跄跄地从林子里跑出来,看着一地的断肢残骸、被炸得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姬云羲给他的冲击更大,还是眼前的一切给他的冲击更大。
“我……这些人……”
姬云羲被爆炸的气浪波及,脸上头上都是土屑碎雪,身上自己和别人的血迹混杂在一起,狼狈到了极点。
盯着方秋棠的眼瞳却明亮如寒星。
“你早就知道的。”他说。
方秋棠竟说不出话来。
没错,他早就知道的,他从将炸药弄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的。
这些炸药是比所有兵刃都要锋利的凶器。
它会带走越来越多人的性命,甚至会成为这个世界最恐怖的噩梦之一。
但是他还是将这东西拿了出来。
当初宋玄问他,弄出这东西是为了什么。
他说了谎。
“你原本想把这东西给谁?我二哥?还是我大哥?”姬云羲用脚踹了踹地上毫无反应的一具身体,神态恣肆又慵懒,竟有几分宋玄的影子。“还是……你想干脆送给椅子上那位?”
“我没想好。”方秋棠难得老实地回答问题,连个多余的脏字儿都没有出来。
“所以地上的这些,你也没想好?”姬云羲露出讥讽的神色来。
他的确没有想好,他甚至连自己的前路都没有看清。
但他看得最清楚的就是自己的野心。
尽管他和宋玄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在野心这一方面,他与宋玄的闲云野鹤是截然不同的。
宋玄一声半仙儿不是白叫的,那当真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典范,当年小宋先生的名头在四方城如日中天,换了个人怎么都该有所留恋的。
纵然宋玄不喜经营,但混做四方城的一方土皇帝,总是不难的。
但宋玄这个人,就是头也不回的走了。说着要去游历四方,上午与他吃了一场酒,下午就拎着包裹潇潇洒洒出了城门,连滴眼泪都没有洒。
有时连方秋棠都有些羡慕他。
毕竟自己就是根本躲不开欲望的人,有了一就想要二,有了二就想要更多。
这次他追着宋玄过来,一则是放心不下,二则是想给自己另谋一个前程。
他留在四方城扑腾得再狠,也无非是回到先头多年经营的状态,尚且有季硝辖制着,总归不够痛快。
但盛京就不一样了,他有脑子,就有路子,还能弄出炸药这种惊天动地的玩意儿来,届时为官也好,经商也罢,总不会比前些日子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