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淑妃是宋家的嫡出大小姐,盛京有名的美人,在最好的年华风风光光地被抬进了宫,无人不艳羡她的美貌与运气。
这都是姬云羲在宫人口中听说的,而这些叙述,大多都带着嘲讽和幸灾乐祸的意味。
因为现在的兰佩宫,门庭冷落、荒草丛生,偌大的宫殿,只有淑妃和一个仆妇居住。
而淑妃现在的名字,叫做宋庶人。
她不是风光无限的大小姐,不是高高在上的宋淑妃,只是一个被遗忘在深宫之中、却又美丽的妇人。
这是姬云羲曾经对自己母亲的全部印象。
对于姬云羲这个曾被抛弃的孩子,淑妃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温柔地哄骗着他,却又不间断地暗示着他。
“你这样的身体,除了生身母亲,这世上又有谁会对你好呢?”
“你没有强大的母族,没有健壮的身体,若是再没有精明的头脑,跟废人又有什么两样呢?”
“为什么要哭!你是要让别人看见你有多么软弱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生下来的是个废物吗?”
“云羲,你要帮我。”
是啊。
他要帮她。
就像她说的,那个会无条件的,温柔地对待他的宋宣哥哥,已经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了。
唯一剩下的温度,就是眼前这个被称为母亲的美丽女人。
这个美丽、温柔、却又不断地提醒着他的弱小卑微的女人,这个不断要求他争抢,要求他出头的女人。
哪怕她明知道,他在宫中的处境有多危险,越是出色,就越是举步维艰。
哪怕她曾亲眼见过他身上重重叠叠的伤痕。
她却还是能够笑着对他说:“云羲,你要帮我。”
“你只有我,而我,也只有你了。”
他一直坚信着这一事实。
直到他在那一天,走进了兰佩宫。
他穿过一层又一层地帷幕,听到后头此起彼伏地喘息和呻吟,听到女人的笑声与低泣。
紧接着,他听到了男人低低地调侃:“我是不是该叫你母妃?怎么,我的皇弟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吗?”
那个温柔的女声娇嗔:“胡说什么,你总教人为难一个孩子,我还没有说你。”
那男人忽得冷笑起来:“你当真以为我是傻子?”
这声让姬云羲听出来了男子的身份。
太子姬云弈。
“宋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姬云弈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鄙薄和轻蔑。“想扶病歪歪的三皇弟上位?你也不怕折他的寿。”
女人没有说话。
姬云弈继续冷笑:“你若是聪明,就该让他安分些,等到我坐上了那个位置,看在你我的情分上,怎么也会给接你出来,给你个太妃的位置坐坐。若是让我高兴了,赐他一个安乐王也未尝不可。”
“可若是你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