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在榻上舒服地翻了个身,坐起身来,将书搁到一边去:“你来得正好,今个儿跟陆大人说了一下午,一半儿都是跟你有关系的。”
姬云羲这才眉头稍展,不动声色地从后头拥了宋玄地腰身,把头搁在他肩上:“我?”
宋玄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倒也没有阻止他:“也是今天朝上白相的事,我许是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他便将陆其裳来时的话简要说了一遍,低低叹息了一声:“我并不懂这些朝堂上的事情,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解决法子,止不准是给你拖后腿了。”
姬云羲笑了起来:“这有什么的,我自己都不懂这里头的门道,还能拿来责怪哥哥吗?”
事实上,若是有人当真去深掘这一代的帝王与国师,或许发现一个惊讶的事实。
如今身居至高位的两个人,是前所未有的不靠谱。
姬云羲七岁回宫,只在长明所读过书,甚至没几年就退居棱山养病,从未接受过帝王应有的教育,更有甚者,他甚至是一个罕见的、四书五经都没学通达的皇帝。
至于宋玄这位国师,更是形势所迫,几方势力角逐权衡的结果,在此之前,他只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就算是将他父亲的官名恢复,那也不过是一个歌女所生的庶子。
这样的两个人,对官场上的门门道道不够清楚,再正常不过了。
宋玄倒也不觉得姬云羲会为此生气,却还记得陆其裳的话。
他便忍不住问姬云羲:“阿羲,你……是倾向白相多一些,还是觉着陆其裳说的话有道理?”
若是循了白相的路,姬云羲虽说是个架着的傀儡,却也不必废多大心力,只需坐稳那至高的位置,假作仁义贤德。就能让臣子捧着夸着,死后至少也是个守成之君。
宋玄虽然觉得哪里不舒服,却又隐约晓得,那些史书上称颂的仁君,或许也有不少是这样来的。
可若是与白相对立,便是同这早已成型的朝野对立,前路便是一片茫茫然,谁也说不清楚是对是错,是白是黑。
陆其裳纵然愿意站到他们这一边,也绝不是为了正义或是忠诚,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他不知道姬云羲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却听姬云羲慢悠悠地在他耳边说:“我选能让哥哥听话的那一个。”
宋玄忍不住给了他脑袋一下:“说正事呢,又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姬云羲笑着说。“若是听了白衡那老头子的安排,做什么狗屁的明君,哥哥还能这样乖、任我胡作非为吗?”
他看到宋玄明显想要将他踹下塌去了。
只不过见他态度还算认真,才忍住没有动手。
“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是不是?”姬云羲低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仿佛魔鬼在睡梦中的呓语。“皇帝与国师通奸,哥哥,算起来我们可是远房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