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傅三爷咳嗽了一声,众人便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端起一盏茶,啜了一口。
他的年纪并不是这些人之中最大的,脸上的皱纹也不多,一双手却异常的苍老。
“水漫了。”
他将茶盏搁在桌上,静静地说。
这句话若是正常来理解,便是有敌打来了,可众人听闻,反倒安静下来了。
“三爷,你可别诓我,”只有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轻笑了一声,手上慢悠悠摇着扇子。
这书生的五官清雅,却只有半张脸。另半张脸上都是可怖的烧伤,瞧着仿佛厉鬼一般:“你当弟兄们不出四方城?几时有水敢往咱们这儿漫?”
“半面生,你我做得不是一个行当。我傅三一个唾沫一个钉,从不诓人。”傅三爷摩挲着茶盏的边缘。“这回来的,是滔天洪水。”
半面生也不恼,反倒笑嘻嘻地问:“这四方城只有河水,哪来的洪水,我倒是想知道知道。”
“南图来的。”
这次开口的却是带着面具的姬云旗。
众人纵然不认得他,也认得他的面具,来时敬他几分,如今却都不做声了。
“南图?”半面生这回笑得更厉害了,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绝顶的笑话。“南图放着边疆不管,过了至少两城,绕了不知多大的圈,来打四方城?等着被调兵围剿不成?”
“赌王,你是昏了头不成?”
“半面生!”傅三见他言辞放肆,低低呵斥了一声。
“三爷,我可没胡说。”半面生目光锐利。“咱们弟兄一半都是粗人,不懂形势,可也不能这么糊弄。”
“若是咱们哪位弟兄,碰了钉子、得罪了硬茬、招了水,只管说就是,我半面生也不是不讲道义的人。但图国狗——”
他冷笑一声。“拿这种鬼话来诓谁呢?”
上头姬云旗目光游移,与宋玄和姬云羲有了短暂的交汇。
“南图兵马千里奔袭,自然是有所图谋。”姬云旗开口。
“图什么?咱们四方城还藏了什么宝贝不成?”半面生也瞧出来了,这回为首作东的,可不是傅三爷,而是这个神出鬼没的赌王,干脆敞开了说。
“赌王,外头的人不知凡几,官兵还不知道能撑到几时。你把咱们聚一起,无非就是需要咱们弟兄了,我劝你,最好还是说实话。”
“咱们不怕事,却也不会给人做枪使。”
半面生步步紧逼,姬云旗却不能将实话说出来。
要知道,姬云羲出京的消息,应当是绝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