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夏生大感惊奇:“你在别人身上乱摸的时候,怎么就忘了自己未成年?”
“闭嘴。”于秋凉毫不客气,在床上扑腾着给了他一脚。
或许是看出来于秋凉不太开心,余夏生没再说话。于秋凉闭着眼睛,听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不禁在心里计较起了余夏生该付给他多少水费。数学使人头晕,算数使人犯困,于秋凉昨天夜里数了多少只羊都没能睡着,如今在心里做了几道计算题,居然就直接睡了。
余夏生叼着一袋奶,提着外面桌上那个塑料袋走进屋里,刚想摇醒于秋凉问他这都是什么药,却发现这熊孩子已经睡着了。睡回笼觉好像是不太好,但于秋凉已经睡着了,再把他摇醒貌似有点残忍。余夏生犹豫半天,最终决定让于秋凉好好补觉。
老鬼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研究那些瓶子盒子。他发现袋子里装的这些,压根就不是什么感冒药之类的东西,甚至算不上家中常备药品。高中生有什么可焦虑的?余夏生挑了挑眉。他突然明白了路怀明为什么说于秋凉这孩子有点问题,也明白了于秋凉为什么随时随地都能变得不开心。
睡回笼觉是不好的,因为睡回笼觉容易碰上鬼压床。于秋凉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状况,可只有这一次,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冷,也许是因为心情太糟,他感觉自己的手臂上呼呼地吹过冷风,他整个人都快要被冻僵了。这个梦果然真实,真实到让他发疯,真实到让他烦躁。
他听见耳畔炸裂开的尖利笑声,笑声险些刺破他的耳膜。太吵了,太吵了,都是什么东西在吵闹?于秋凉反感别人的吵闹声,更讨厌这种尖叫声。他仔细一听,发现那些声音有男有女,但是没有老人,只有少年。阴冷的风不再吹拂他的手臂,转而吹着他的侧脸,像一条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向他慢慢爬来。他挣扎着张开眼,疑心是窗未关好,半梦半醒之间却见到门窗紧闭。可那阴风,它从何而来?
他翻了个身,把右臂伸出床沿,想以悬空的感觉强迫自己冷静。然而床底下好像藏着小鬼,它们笑着伸出手,抓紧他的手把他往下拖拽。他想再次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到无法睁开,只好任由鬼怪扯着他的手臂,将他拖入地底深处。
穿过重重迷雾,幽暗的光就在眼前。原来迷雾当中同样有着另外一个世界,这是一个庞大的海岛。神秘的海岛上伫立着巨大的石雕,无一例外都雕刻成人脸的模样。哭着的,笑着的,冷冰冰没有表情的……他发现这里的天空是永远不会亮起的黑暗。他想自己生在内陆长在内陆,死后竟然也见了海,而且还是一片无边无际、一刻也不停地翻涌着波浪的海。在他身边笑着闹着的都是年轻人,都是早逝的灵魂,他终于明白了那尖锐的笑声来源于何处,那笑声就藏在他的心间。
他听见寒蝉在树上发出嘶哑的鸣叫,这是夏天的末尾。他穿越时光的隧道,也许来到了许多年前,也许飞到了许多年后。他清楚地知道,现在已不是夏天,然而只有在夏天的末尾,才有叫声这样凄厉的蝉。它们快死了,他们也一样。鬼怪的哭声环绕在他耳边,他张开嘴想喊谁的名字,可他记不得自己能呼唤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