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全社会提倡低碳环保,烟花爆竹就很少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于秋凉回想起小时候多种多样的烟花,和批发烟花爆竹的仓库点,只觉前尘如梦,恍若隔世。近几年烟花批发点接二连三地关闭,许多从前玩过的烟花也消失了踪迹,人们能买到的,只剩下大地红。
大地红这种东西,不是很好看,但胜在声音够响。它物如其名,通体艳红,燃放过后留下一地碎皮,俱是显眼的红色。于秋凉能想象出现在楼下的广场是个什么模样,待到明日清晨,寒风一吹,纷纷扬扬的红色就会被风卷起,宛若天降红花,有别样的风姿。
想不到他竟然是这样跨年。
于秋凉忽然笑了,他不再去抢手机,而是低下头凑近余夏生的耳朵,大声说:“新年快乐!”
外面的爆竹声音太吵了,如果他不喊出来,余夏生还真听不见他说话。老鬼哈哈一笑,把手机塞回于秋凉手里,背着他往床上一坐:“新年快乐!”
话音刚落,外面的鞭炮声音就停了。从除夕夜到大年初一,人间只热闹一瞬,但为着这一瞬间,人们兴奋了好久好久,同时这一瞬间,也足够人们回味好久好久。
人啊就是这样,为着一瞬的热闹,他们激动,他们快乐。他们忘掉了烦恼,在这样一个时间,与同伴一起高歌。新年的意义在于以旧换新,可生活不是物品,新的来了,旧的不一定都离去,它们余韵尚存,在未来仍有它们的影子。
于秋凉的耳朵被鞭炮声震得嗡嗡作响,虽然他的卧室关上了窗。举国上下欢欣鼓舞的快乐无法被一扇小小的窗阻挡,它们的温度穿透了窗玻璃,融进了大地与风,浸润了人们的每一寸肌肤。余夏生呼出一口气,突然双手向后,抓住了于秋凉的腰,开始给他挠痒。于秋凉浑身一颤,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一面难以自控地笑,一面怒火满腔地猛捶余夏生的后背,想叫他赶快放手。挠人痒痒是最难忍的刑罚之一,于秋凉宁可被人拿小刀割肉,也不愿意被挠痒痒。
万幸余夏生没折腾他多久,自己就先累了。老鬼停了手,回身拍了拍于秋凉的后背,不知为何忽然说了一句:“你快考试了。”
“你存心让我不高兴?”于秋凉咳嗽两声,脸一下子拉得老长,“大年初一跟我提考试,大哥你有病?”
余夏生微微一愣,终于察觉到自己所说的话不合时宜,连忙补救:“先睡觉吧,睡醒了去买糖吃。”
“我抄完语文再睡。”于秋凉揉着腰,叽叽咕咕说了点什么,好像是在抱怨余夏生抢他手机。他一蹭一蹭地从床上挪下去,又坐回桌前和作业缠斗。他想他跨年应该算是和余夏生一起跨的,不是跟作业一起,这样一想,心里好受多了。
手机微微一震,于秋凉分神去看,只见来自各种人的消息不停跳动。母亲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他一点开就看到三张笑脸,宋词然也发来一张图,却是智障熊猫头。于秋凉才写两个字又停了笔,捧着手机忙于回复他们的消息,一到新年,大家都如此激动,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