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脖子,难耐地吞咽了两下,终于平复好心情走向电梯。
低调奢华的轿厢照出狼狈的身影。门缓缓合拢,叶开从倒影里看到自己衣冠不整的模样,很惨地笑了一声,在门关拢前,不顾一切地冒死将手掌从缝隙中插了进去。
刺耳锋利的警报声响起,他跌跌撞撞地出逃。
灯影在眼前摇晃。
他讨厌这些明晃晃的华丽的灯,讨厌这些让他眼花到看不清楚的影子,讨厌新风系统的送风声,讨厌空气里无处不在的高级香氛。
他讨厌繁宁空墅的楼道。
应急通道的绿灯出现在眼前,应急门被猛得推开发出巨响,楼梯出现在眼前。
……可是奇怪,看到这些瓷砖阶梯,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竟忽然安定了下来。
从17到26,一共有9层。
叶开低着头,慢吞吞地,一步一步地往上。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渐次亮起,一层,又一层。
脚步渐渐加快。
他是疯了,才会不顾一切地跑向二十六楼。手握着木质扶梯用力,汗水覆盖在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从额头鬓角一滴滴划下,划进眼睛里,顺着下颌线滴在衬衫衣襟上。
他是疯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跑向他十八岁时的荒唐。
陈又涵说,好好看路,不要再摔了。
他好好看路,抿着唇,从侧脸到心脏紧绷。凌乱的脚步不停向上跑,竟然都没有摔到磕到碰到。
外玄关的屏风边柜上,花瓶里的花败了,枯萎地低垂在纤细的瓶口。
叶开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眼眶被汗水灼红。
肾上腺素回落,他疯狂地自嘲——他在干什么?
陈又涵不在家,他早就失去了推门而入的资格。他又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陈又涵在这里推开了他拒绝了他放弃了他。他在这里失去了孤注一掷的爱情失去了热烈热切的十八岁失去了感知爱信任爱的能力——可是为什么,他还是鬼使神差地,一步又一步,胆怯——却又着了魔一般走向那扇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