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在桌子底下踹了姜岩一脚,姜岩以为是达措不小心踢到了他,视线往下瞥了一眼后不以为然地笑着抖爆料:“他刚开始也不行,硬喝出来的。”
陈又涵知道叶开喝醉的德性,听到姜岩这句话,先抬眸仔细看了他一眼,确定他面目周正自有一股端方正直的气息,才略微安心,压下莫名其妙的嫉妒,淡淡道:“是吗。”
村支书达措夹了一筷子牦牛肉片,豪爽笑道:“小姜也不错!我还以为清华来的高材生肯定不能喝,没想到第一天就让我们大吃一惊!”
以黄铜锅为分界线,桌子的右排陷入了微妙的死寂之中。陈又涵攥着筷子,半晌都没有动作。
叶开捂住了脸。
良久,他听到陈又涵缓缓说:“原来姜书记是清华的学生,难能可贵。”
姜岩谦虚道:“过奖过奖,不值一提,小开成绩比我好,大一就跟着我们打花旗杯。”
叶开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别说了。”
陈又涵意有所指:“小开同学看着家境不错,怎么没出国?”
姜岩二百五一样,跟他一问一答特别快,马上附和道:“对啊,小开同志,你怎么没出国?”
叶开语焉不详地敷衍过去:“没申上。”
姜岩挑眉:“你?申什么没申上?哈佛?麻省?”
这两所学校的通知书都在邮件里躺着。叶开点点头:“对,眼高手低失败了。”
他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只在觥筹交错间强颜欢笑。到后来连神经比吊桥铁索还粗的姜岩都察觉到了不对劲,酒饱饭足抽烟之余,拍拍背故作老成地安慰道:“没关系,我们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也不差!哈佛什么的,研究生再申请也不晚。”
过八点,风几乎静了,夜空中一丝云也没有,银河浩瀚,如玉带横贯东西,夏虫匍匐在草丛里长长短短地鸣叫。
四人在路口分别,都是不同的方向。姜岩莫名觉得陈又涵可靠,放心地把小学弟交给了他。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了一段路,陈又涵终于忍不住问,语气低沉而温柔:“怎么没出国?”
叶开无从回答。
他为了陈又涵玩儿命似的学了一个高三,就是为了可以留在国内。后来他又绝望到想不顾一切地跑到最远的地方,然而瞿嘉却不放心。他那时候的状态的确可怕,沉默寡言几乎陷入抑郁。是爷爷说,“开”字是开阔的“开”,柳暗花明,豁然开朗,心里有什么难关,不要忘记山水几重,洞天就在绝境处。
“我把你可能上的学校都翻遍了,”陈又涵顺手摘下一朵小野花,“难怪没有找到你。”
叶开心里一颤,脚步停下,他回头:“……你找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