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又涵心里一沉:“你要去找叶家?”
“五大行不给授信合情合理,在整个市场都在观望的时候,如果宁通愿意施以援手,以叶家背后的关系,会有更多人读懂风向。”陈飞一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厚而崭新的文件袋,在红木书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这里有当年叶家老太爷和陈家曾老太爷的通信。”
泛黄的信纸,工整的毛笔蝇头小楷,古典的竖排誊写方式,将近有二十多张,字迹清晰,保存得极好。
“陈家对叶家是再造之恩,你带着这封信去找叶通,”陈飞一从里面抽出一封,两指压着,缓而郑重地推向陈又涵,“他不会袖手旁观。”
陈又涵两手插在裤兜里,陈飞一的严峻肃容没有触动他分豪,他从喉咙里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微耸肩,纨绔的德行:“我拒绝。”
陈飞一却并不意外他的反应,扶着椅子坐下,面容隐在阴影里,沉静地问:“为什么?”
他的儿子整个人都堂堂正正、彻彻底底地剖白在书房温和的水晶吊灯下,姿态从容而倜傥,目光和表情都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而他本也就不会去躲闪的。自然坦荡地说:“因为我要用那封信去做更重要的事。”
“你尽可以直白地说。”
陈飞一从暗影中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陈又涵,目光锐利,嘴角紧绷,面容如雕塑般冰冷严肃。
“我要和叶开结婚。”
宽敞的、铺满软包隔音材料和厚重地毯的书房在一刹那陷入寂静。
陈又涵终日处理公务,已经近三个月没有睡过一个整觉,英挺的面颊苍白,眼底下有难消的青色眼圈,身形消瘦了许多,让他看上去有一股病态的英俊。眼神虽然疲惫,比几个月前少了意气风发,但还是从容坚定。他腰板挺直,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迎视着陈飞一自黑暗中如鹰隼般的审视。
陈飞一撑着桌角缓缓地起身。
一明一暗,父子两人像两头野兽在沉默地对峙。
“你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
砰!黑色砚台气势汹汹地砸出,砸上陈又涵的额角,又随即沉重落地。陈又涵一步未退,少顷,额角流下温热的液体。他抬手捂住,温和但坚定地说:“别这么生气。”
胸口剧烈起伏着,陈飞一艰难地喘息,捏着桌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扭曲,眼睛渐渐染上赤红——
“叶开——咳咳——叶开是叶家的继承人!你发什么疯要去招惹他?!他才十八岁!”
“对不起。”
陈飞一咳得躬下了腰,一贯坚毅的面颊瞬间苍老了,“糊涂!糊涂啊又涵!你糊涂啊!……”陈又涵大步过去,强势而沉稳地扶住他。陈飞一流下两行热泪,手无力急促地拍着桌面:“……这么好的日子,为什么要选最难最苦的!你糊涂啊宁姝,你的儿子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