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叫你师兄的女人,是你师妹吗?”
“曾经是。”
“她是不是喜欢你?”李蒙语速极快,赵洛懿一本正经脸,抬眼睨他,想了想,“从前。”
“她现在还喜欢你吗?”李蒙来了兴致。
赵洛懿抬起手,李蒙看见他手指捏着一枚铜钱,忙改口:“知道了!”
赵洛懿无聊地转脸看门,手里铜钱捏得发热。
“你杀过多少个人?”
半晌,赵洛懿方答:“三百?五百?”
“……”艰难咽下口水,李蒙小声问:“你还记得自己杀的第一个人吗?”
赵洛懿盯着门看,“记得,差点失手。”
李蒙沉默了一会儿,死的不是任务目标,那就会是杀手自己,这样的开头,谁都会记得。忽然间,李蒙迫切想了解赵洛懿更多信息的欲望熄灭了,不自觉低声喃语:“杀人是什么滋味?”
“你总有出师那天,等到那一天,你会知道。”赵洛懿起身,开门。
门口站着霍连云,他一手袖在身后,一手端着碗热腾腾的汤,淡笑道:“厨房炖的人参鸡汤,我已喝了,也想着你。”
赵洛懿扫了一眼霍连云右胸口,单看走路姿势气度,至少李蒙看不出霍连云有伤。
“喝汤。”赵洛懿随手把鸡汤给李蒙。
“忘了还有你徒弟。”霍连云叫伙计上来,没片刻,另一碗汤被送进屋。
起初李蒙觉得霍连云好相处,在瑞州过年时,霍连云带了很多年礼,还特意带他去做过一身过年穿的新衣裳。那时李蒙跟着赵洛懿才两个月,赵洛懿很少与他说话,楼里数十口人,李蒙也不必时时刻刻跟着赵洛懿。反倒霍连云带他出去过四五次,对此李蒙很感激,因此过去的两年里,时时是盼着霍连云再来。
不过渐渐李蒙觉得,霍连云有事瞒着赵洛懿。
“不喝就倒了。”赵洛懿说。
李蒙忙喝完鸡汤,霍连云笑说:“把你师父的碗一起拿下去,对了,听说永阴佳味居谢师傅做的栗子糕是一绝,你去尝尝,好吃买一些回来。”
李蒙应了,把赵洛懿才给他的“无妄剑”挎在腰间,自觉威风无比,端着空碗下楼去。
到街上李蒙方拆开钱袋看,有两枚金锞子,一些碎银,李蒙遂将钱袋贴身揣好,以免弄丢。
霍连云站在廊下,这里能直接望到街面上。
“说什么?”赵洛懿问。
“之前你说,李蒙是你随手捡的,在哪儿捡的,底子干净?”
“青州,去年冬天,雪害,父母双亡。”赵洛懿说,“不是他。”
“楼里陆续有人遇害,都在执行任务时,是从去年底冬天开始,和尚、花娘、翠姨和翠丫头,你都已经忘了?”霍连云说,“这么巧,都在李蒙来之后。”
“他有脑子当jian细,我就睡了你。”赵洛懿面无表情道。
霍连云牵起一边嘴角,“此话当真?”
“假的。”赵洛懿从没把霍连云的纠缠当成烦心事,霍连云是官家子弟,自有那套纨绔法则,他嘴上喜欢逗人,没有比逗一个冷淡无趣的人最终能让他多露出一丝表情更有成就感的事。
“收了徒弟,能让你开口说笑,这才几天?”
“实话实说。”赵洛懿没了耐心,遂问:“追杀我们的人还没查出?难道我们带一群苍蝇回十方楼?”
“除了萧苌楚,还有两拨,是朝廷的人。另外三拨,是江湖人。萧苌楚因为投靠朝廷才被驱逐,她投的是谁你清楚,虽然同是朝廷来的,另两拨却未必效忠陈硕。江湖人想要的,无非是武功秘籍,或是绝世兵器,或是绝色美人。朝廷想要的不多,兵器、美人,都不像。说武功秘籍,也不大可能。贺锐亭兜了一大圈,实则从凤阳进中安。”
赵洛懿一直在栏杆上敲击的手指顿住,永阴街面上熙来攘往,能望见对面那家炒货摊子。
“王家,在凤阳。”赵洛懿说,“得不到十方楼,还有百兵谱。”
“十方楼若是归顺朝廷,楼里的弟兄,不用再隐匿在黑暗中躲躲藏藏,也许有朝一日,也能光宗耀祖。”
赵洛懿步入屋内,门“砰”一声关上。
……
李蒙一路打听,那佳味居离客栈甚远,倒方便他在永阴城中转转,沿路各色商铺看得他眼花缭乱,恍然竟似还在中安。珍玉奇玩、茶酒歌坊,也有车马行可以帮人送信,门口就有代写书信的摊子。
佳味居出现在李蒙视线里,伙计本不把他当回事,见他赏钱大方,身上佩剑,猜测是个不想引人注意的侠客,顿时眉开眼笑引到楼上。
“客官稍待,您点的栗子糕有现成,小的先取些来。”
李蒙又问过还有些什么,最后让伙计将卖得好的都拿些来。李蒙本来爱吃甜,不过跟着赵洛懿之后,少有这样的机会能好好吃点心,他想着能带些路上吃,加上霍连云明显想支开他,更不必早回去。
何况这里环境清雅,雕牙缕翠,又有人抚琴,对李蒙而言,就像回到了从前他三姨娘的屋子里。
李蒙等了一会,又过一会,觉得伙计去的时候未必太久,起身想唤个人来问,才一站起身,就“咚”一声栽倒下去。
最后一点知觉下,李蒙看见紫色的裙裳在眼前晃动。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要花接近半小时看网页转jú花,自动2333,让我静静
☆、任务
醒来时李蒙只觉脖子疼,脑中迟钝,仿佛彻夜未睡。他视野模糊,发觉自己被绑在一张椅中,对面坐着个女人。
那女人双手以厚重黑纱裹缠,深紫裙裳,唯独领口,透出鲜红领沿。
李蒙一眼便认出了女人的鞭子,她没有戴面纱,比李蒙想的年轻,精妙绝伦的嘴唇红润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