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馨娘在一间豪宅前止步,李蒙和曲临寒对视一眼,曲临寒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冷汗,李蒙想自己应该也差不多。
馨娘上去叫门。
开门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大汉,一只眼在门fèng中窥看半晌,神色疑惑,霍然双目圆瞠,口中呜呜怪叫着一径冲进堂子里去了。
片刻后,大门敞开,两排作下人打扮的南湄人恭敬地立于道旁,迎馨娘进去。中庭有个着黑红色锦袍的中年男人在等馨娘,馨娘踌躇片刻,才发出不清不楚的咬字。
那人浑身一震,看见馨娘当时,显得难以置信,抖着手将她的五官摸了个遍。
其间李蒙和曲临寒两个一左一右抓住了巫马丹,好不容易没让他冲上去。
中年男人将馨娘抱在怀中,亲密地蹭了蹭他的颈侧。
李蒙和曲临寒颇有默契地加大力气按住巫马丹,巫马丹面瘫状看着俩人。
李蒙:“……?”
曲临寒:“……”
只好都松了手,下人们恭敬地招待他们,巫马丹走在李蒙旁边,压低声对师兄弟说:“她父亲。”
李蒙顿时哭笑不得,想是话说到一半巫马丹已经听出那是馨娘的父亲,已经不想揍他了。
李蒙和曲临寒被带到一间院子安置,特意安排了两个能说大秦话的丫鬟,不过看长相,应当是学过大秦官话的南湄人,足见在南湄都城,也不是完全没有大秦人。
李蒙第一次体味到两国之间的关系如此微妙。
屋中陈设多是些金光闪闪的器物,各种凶兽,李蒙认不全,而且与大秦的造型也不大一致。他往床上一躺,曲临寒过去给他脱了靴子,打水替他擦了脸,李蒙就闭着眼。
“你困了?”
“不困……”李蒙道,“不想起来。”
“那你躺一会儿,不知道馨娘什么时候来找咱们。”
“应该有一会儿吧,她得先和她父亲汇报,她离家多年,她爹一时半会还很难接受这个离家的女儿忽然回来找自己。起初必然喜不自胜,紧接着该怀疑她回来做什么,还带着我们这么多人,还带着大秦人。”
“我们会给馨娘带来麻烦吗?”曲临寒问。
“不知道。”李蒙摸了摸肚皮,“师兄,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曲临寒一路上伺候李蒙伺候得都条件反射了,当即就去找食。李蒙盯着床幔发了会儿呆,忽然想起来,那幅地形图非常详细,几乎没什么错漏。多年来大秦无法对南湄用兵,就是因为地形复杂,这么一幅图,要是落在大秦将领手里,南湄危矣。
“只有虫子……你吃吗?”曲临寒走了进来。
李蒙一看,是炸的虫子,无奈了,“吃,饿死我了,虫子就虫子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饭。”
他们到得不巧,恰是午饭过后,离晚饭有些时辰。不过能再次睡在铺着柔软温暖的被褥的床上,已经让李蒙感动得涕泪横流。眼看馨娘一时半会也不会来找,李蒙干脆洗了个澡,里里外外仔仔细细足足洗了一个时辰,其间困得在水里睡着了,醒来水都凉了,好在这天不冷。
曲临寒在另一间房里也洗了,早已出来,正在晒太阳,把俩人泡得潮了的行李也取出来晒了。那几本书事先以油纸包好,曲临寒正在拆最后一本。
李蒙忽然想了起来,大叫道:“师兄!我来!”
曲临寒笑道:“伺候你这么些天都没和我客气,怎么了,这会儿想起来搭手了?不用……这是什么?”曲临寒随手一翻,登时满面赤红,一把合上,这也不是头一次看见,但上次是在暗室,现在青天白日,简直闪瞎了曲临寒的眼,他连脖子都红了。
李蒙大窘,过去强自镇定摸了摸书页,吐词不清地说:“这是师父错拿的,下次去南洲得还,有点潮,晒晒,不把内容朝上……”
曲临寒连连点头,找了个借口去找梳子和布巾了。
李蒙松懈下来,看了一眼那本册子,沮丧地想,他还没来得及和师父试里面任何一个姿势呢,便不由自主翻了翻,翻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隐约听见脚步,赶紧放下,装作赏花,对着一丛红艳艳的鸡冠花发愣。
“来,把头发擦擦。”曲临寒走到他身后。
李蒙点点头。
乌黑湿亮的长发被曲临寒以布巾包起擦拭,下面映衬出李蒙通红的脖颈,那皮肉稚嫩得很,像是上好的血玉,就不知道手感如何。曲临寒想得一时出神,忘了擦。
“……?”李蒙侧了侧头。
曲临寒反应过来,胡乱替他擦了会儿,就把布巾丢给李蒙,叫他自己擦。
☆、五十三
跋山涉水的日子过得像个野人,也不记得日子,李蒙收拾干净了,叫婢女拿了本黄历来翻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