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没睡醒,不作数。”
曲临寒气得一根指头直哆嗦差点杵到李蒙脸上,“你再说一次?”
李蒙面瘫脸,“刚才我没睡醒,师兄,对不住了,你要去转自己去。”说着就要爬墙,不料被曲临寒一把拽住肩膀,曲临寒怕他跑,直接往李蒙肩上蹿,把他摁在墙上,李蒙反手就挠了曲临寒一爪子,顿时曲临寒脸上多了三道杠。
“松手!不然我动真格的了!”李蒙怒道。
“你他妈都给我抓出血了,还不算动真格的!”曲临寒小心翼翼四下窥看,好在他们住的院子本就偏僻,外面丢着几个竹筐,丢烂菜叶子用的,没人经过。
“我不想去,你自己去,我不告诉别人!”李蒙脑袋扭来扭去,手于空中乱舞,又给曲临寒添了三道杠,不过刚才是右脸,现在是左脸。
曲临寒哎哟两声,一声为了脸上六道杠,一声为了李蒙刚才全身力气都踏在他的脚上。
“不行,你必须去!”
李蒙眉毛一动,“好好好,陪你去,撒手。”
曲临寒本就快按不住人了,一听之下,大喜,谁知道刚一松手李蒙就四处乱瞄,几步跨前,要借竹篓蹬脚上墙了,曲临寒眼疾手快把人抓住,叫苦不迭,“祖宗,咱们赶路赶了快一个月,成天吃虫吃冷饼子,过的那叫人过的日子吗?”看李蒙似有动摇,曲临寒松了手,就在地上一坐,两手双脚一瘫,要死不活地侧头看李蒙,“你回去吧,反正你是个听话宝宝,长不大的天真小孩,就我是闯祸头子,这日子太难过了,等你回去了,我就找个地方,投井算了。回头到底下见了我爹,就说,仇太难报了,反正是个死,死了还能一家团圆不是?活受罪,不如万事休矣。”
李蒙哭笑不得从墙头又掉了下来,把手伸给在地上瘫着耍赖的曲临寒。
“你回去。”曲临寒道。
“别闹了!”李蒙简直没脾气了,扯曲临寒起来,叫他转过身,给他拍干净袍子。
恰是午后,日光温暖,自枝头洋洋洒洒铺叠到地面。李蒙想了想,抵着曲临寒背心,把他往外推去。
“上哪儿逛?先说,大街上你不要说话。”
曲临寒把李蒙抓过来,使劲揉了一把,大笑道:“师弟你是个好人!”
自打进了十方楼,李蒙甚少有这样只顾玩乐,什么也不去想的时刻,顿时感慨,有个师兄也是好的。两个都是少年人,凑在一处自有耍不尽的好处,街头斗鸡走狗,南湄的吃食大多古怪不曾见过,一路行来都是李蒙在问话,曲临寒就乐呵呵跟着。
一碗酸辣滋味的鱼汤下肚,李蒙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再吃不下了,看了眼天色,“这也逛不少时候了,咱们回去了吧?”他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让别人听见。
“嘿嘿,我知道个好去处,跟着师兄有肉吃。”
“哎,别说吃的了!”李蒙叫苦不迭,忙忙摆手,食物顶在嗓子眼儿里,再听见“吃”怕要当街吐了。
曲临寒伸长胳膊一臂勾住李蒙的脖子,李蒙为了防止吐出来已经竭尽全力,脚步虚浮跟曲临寒走了。
于寻常百姓,已是晚饭前最后两个时辰,撑过去放饭。
花街柳巷的姑娘们才起早。
李蒙鼻子灵得很,刚到巷子口,鼻子一抽,就忙着把脖子上章鱼脚一般挂着的胳膊拽开,站在原地死活不肯走,朝曲临寒道:“银子在这儿,五百两够不够?”他摸出一张崭新的银票,忽然想起这在南湄,没法兑银子,把银票塞回去,取出一枚光灿灿的金锞子,“够了吗?”
“不是要钱,师兄难道没钱吗?”曲临寒声调拔高,把金锞子抓了过来塞进兜里,笑嘻嘻凑到李蒙耳畔,“师兄看你成天翻那本册子,定是心思活络了,咱们习武之人,不玩那套虚的,有疑惑就应当践行求解。”曲临寒边说边就抓着李蒙挺阔大步往花街行去。
家家门前挑挂彩灯,其中一间甚是奢华,彩绸遍扎在一杆大旗上,楼前挂了满幅的红灯笼,现是白天,不知晚上这些红灯齐齐点亮,会是怎样风景。
曲临寒眯起眼,“就这一间罢。”
李蒙好不容易从曲临寒胳膊底下钻出,前有擦脂抹粉的鸨母,后有柔弱无骨抛媚眼的花娘,真没处下脚,只好局促地和曲临寒挨着站。
“有小倌儿的没有?”
听见曲临寒粗声问,李蒙才想起来,在南湄说大秦话不好,果然鸨母一愣,旋即绽开笑容,“咱家是没有,不过从别家借来两个不在话下。”
曲临寒挤眉弄眼打量李蒙一番,“两个难以消受,要一个,成熟一些,会体贴人。给我这小弟。”
李蒙大窘,满腹冲动想要拔腿就跑,但南湄的姑娘比大秦还要奔放,只要离曲临寒稍远半步,就有人往李蒙身上靠。
“再挑两个模样好的姑娘,性子慡朗大方一些,上来陪爷们儿说说话。”曲临寒大模大样地说,带着李蒙随鸨母上楼。
才在房间里坐了不过盏茶时分,李蒙就坐不住了。曲临寒简直如鱼得水,大抵真是憋坏了,径带着俩姑娘中的一个,跑到里间去翻云覆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