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懿深吸了一口气,将银白长袍一理,这才盘起一腿,在李蒙对面坐下。
“我们打算过几日等你去长老殿路上,带你回大秦去。”李蒙想了想,干脆坦白说了。
“还不能走。”赵洛懿说。
“你有事情要办?”李蒙问。
赵洛懿瞥向右侧,右手拇指与食中二指分别捏着茶杯一侧,抿了抿唇,“你知道了多少?关于我的身世。”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赵洛懿神色复杂,语气中带着一丝探问,“你怎么看?”
“什么?”李蒙茫然道。
“如今南湄很快将起一场内乱,皇室打算,先拿奴隶开刀。”
李蒙想起馨娘说的国君杀人取心而食一事,不由现出难以置信来,说,“先拿大秦人开刀?”
赵洛懿眉毛动了动,神情甚是凝重,“是,在这里,大秦人是最末一等的奴隶。他们国君每月十五要取人心烹食,据说以此可得长生。”
“怎么可能?无稽之谈!”李蒙握拳捶击桌案。
“确实,但国君深信此说,你知道,有多少大秦人,在南湄被当做奴隶吗?”赵洛懿深吸一口气,冷漠道:“数以万计,够这个无道昏君吃到死的。我娘在大秦生活了四十多年,我生在大秦,长在大秦,身体里流着一半大秦人的血,绝不能坐视这场屠戮。”
赵洛懿凝视着李蒙的脸,一手握了握,“本想办完事,再回去找你,不想你却来了。”他声音一顿,旋即唇边抹开一弯弧度。
李蒙本来听得心肠发热,又见赵洛懿笑起来好看,登时心绪平复了些。
“既然你来了,我就不用着急回去,南湄回大秦,一路艰险,现在再叫你回去,我不放心。”
“我不回去,跟着你。”李蒙目中一片坚毅无悔。
赵洛懿看得情动,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静置片刻,抬起头,道:“那个人上午来过了?”
“是,好像伤了人。”
“方才回来听下人禀报,杀了一个。明日起,这间宫殿里,你主事,见什么人,不见什么人,你自己决定。南湄国中都有哪些官员,我再慢慢告诉你,不过圣子此人,很是危险,尽量不要单独和他见面。明日我安排两个武功高强的手下,对了,你练武怎样……”话音未落,赵洛懿倏然出指如电,抓向李蒙肩膀。
才听出赵洛懿尾音一顿,李蒙便知有这一试探,堪堪侧身避过,飞身跃起,借侧旁大柱,飞身溜到梁上去了,双手双脚像个熊似的挂在横梁上。
赵洛懿哭笑不得,挥了挥手,“下来。”
李蒙手脚并用,顺着柱子滑下来。
“不可轻易与那人动手,他下手狠绝,出手就是要人命。但实在杠上,逃命要紧,我看你开溜的功夫学得最纯熟。”赵洛懿摸了摸李蒙的手,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上,眉宇中一股沉重之意,“找个时候,带你去城中找一人,下月怕会来不及回去找孙天阴。南湄人于巫蛊一道甚有研究,但一看到字,我就头疼,南湄语学得一塌糊涂,好在找到了一个人。”
具体是什么人,赵洛懿没说,李蒙总觉得赵洛懿看自己时的眼神充满小心与担忧,但定睛一看,又觉他脸上本甚少有多余的表情,该是自己心中有忧虑,才投射在一念之间。
“得派个人告诉馨娘,我在宫中住下的事。”
“一早已着人去了,你是我的弟子,而今也一样。”
片刻后,李蒙才反应过来赵洛懿话里意思,赵洛懿在南湄是大祭司,那他便是大祭司的弟子,所以宫侍尊自己一声“大人”,也不算过分。
“师兄怎么办?”李蒙道,“这两个月,全凭他照顾,师兄功力也大有进益,不如……”
赵洛懿忙摆手,“此时不能让他进宫,你能进宫来,都托了它的福……”赵洛懿瞥向床榻,漠然道:“那人只以为你是给我陪床来的,这两月,他往我这里塞了不少人。”
李蒙一时神色古怪。
“都没睡,只睡了你一个。”赵洛懿忙安抚道。
李蒙冷冷道:“你睡啊。”
“别闹!”赵洛懿脚在下面轻踹李蒙。
“只管睡就是,反正我是你的玩物,玩腻了可以随手打发人的那种。”
赵洛懿哭笑不得,抓住李蒙衣领,揪过来响亮地亲了一口,眼神避过不看他,道:“那我尽快,否则这辈子换不成人了。”
李蒙耳根子发红,嘴唇亲得湿润,凉凉的,一时憋不出半句话来。
“你再听那家伙胡说,我就把你……”赵洛懿没表情地威胁道。
“把我打发给他陪床。”李蒙作面瘫状,仍不去看赵洛懿。
“把你干到下不来床,就在我榻上哪儿也甭想去。”
李蒙让赵洛懿说得面红耳赤,忿忿叫道:“你上哪儿学的这些……混账话!”
赵洛懿脸孔直发红,小心往李蒙面前凑了凑,低声问:“你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