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临寒别开脸,心酸道:“明天就没事了,师父想让你问我什么?你不能直说?”
李蒙老实道:“你要不绷着我没打算真的让你泡水。师父那里我也会说情。”
“谢谢你了啊!”曲临寒鼻腔重重冷哼了声。
“不客气。”
曲临寒让李蒙伺候着洗了洗,侧躺在榻,烦躁地闭起眼睛,听见李蒙在整理房间里另外一张榻上的被子,忍不住问:“这船这么大,怎么不知道多要一间房。”
“我得看着你。”李蒙理所当然道。
曲临寒气得鼻子直喷气,“和你一兔儿爷躺一个屋,谁考虑考虑我啊。”
半晌,屋子里没人说话。
曲临寒撑起头,看见李蒙已经躺下了,床上鼓鼓囊囊的一个人形。
“你不是要问话吗?早这么躺着,都裹被窝里,舒舒服服的,看在师兄弟情面上,你问什么,我能不告诉你吗?”曲临寒等了会儿,李蒙没说话。
“生气了?叫你兔儿爷生气了?”曲临寒嘴角微微勾起笑,这一晚上狼狈,直到躺下的一瞬间,他才感受到了脚底下是有东西的,“你这么玩儿你师兄,谁说是兄弟来着?有你这么小气的兄弟?你把我吊在外面,换了是你,这不得半辈子不和我说话?”
“嗝儿……”李蒙憋着的一口气总算打了个嗝儿出来,忙道:“东西吃多了,饱嗝,卡住了……”
曲临寒:“……”
屋里响起曲临寒平静的嗓音,听去仍带着喊话喊太多留下的沙哑:“还有什么,一起问了。”
李蒙想了想,道:“你说二师叔和我是同道中人,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那个……”曲临寒不禁讪讪。
“记得啊,你不刚说过吗?”
“那话没什么意思。”曲临寒幽幽道。
“快说。”越是听不到回答,李蒙越是来了劲。
“师父让你审我什么?”
“你不已经承认自己是内鬼了吗?”
“不问细节吗?”
“等师父回来,你自己跟他说。”李蒙顿了顿,又道:“下次别这样了,师父脾气不好,差点杀了廖柳。”
“廖柳是谁?”
李蒙想起来,把廖柳的事和曲临寒说了,“那四个武士,是师父从奴隶里救出来的,会有肃临阁的人……”李蒙话声有点迟疑。
曲临寒笑出声来,“果然我没看错人。”
李蒙听出曲临寒话里的意思,未几,听见门外传来声响,他抬头看了看,又没动静了。李蒙靠在枕头上,问曲临寒,“你不想自己亲手报仇吗?”
“想。”曲临寒道,“也不想。”
“你要是知道霍连云究竟是谁,我不信你就高风亮节不会选和我一样的路。”黑暗中曲临寒立起身,侧转头看着李蒙,李蒙也抬着头,两个少年,彼此望着对方的方向,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船桨捣入水中,巨大浪花拍在船身上,无法撼动大船分毫。
远方那一排灯光散开,最大的这艘船从船阵中缓慢滑过,奔赴截然相反的方向。
一霎之间,李蒙觉得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唯独曲临寒说话的声音,清晰而响亮:“你也不用等了,他不会让师父回来的,今后,咱们俩,是真的要相依为命了。”
李蒙眉头深锁,猛然惊坐而起。
“来不及了,你改变不了什么。”曲临寒躺在又湿又冷的被窝里,仿佛水波撼动的不是船底,而是他自己,身似浮云,飘飘忽忽。
“没有人比师父更合适留在南湄,他身上流的血,注定他会回到南湄,这里才是他的故乡。我们,都是他生命里的过客。虽说你们是同道中人,霍连云算计这么多,有一点。”曲临寒觉得很有意思,笑声突兀,半晌才收住,“赵洛懿克父克母,注定是个天煞孤星的命。你虽然没法陪在他身边了,霍连云也没办法,好歹你们睡过,霍连云连这个,也只能想想。”
片刻后走廊里忽然有一扇门打开,李蒙没头没脑冲了出来,一路走一路见人就问安南大王的房间。
下人将他带到一扇门前,李蒙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徐硕之刚睡着,灵安一看有人闯进来就想发火,看到李蒙神情变得很复杂,抓住人拖到外面甲板上,才压抑着怒火,问:“什么事?旁人要是这么闯入本王的房间,脑袋就保不住了……”
李蒙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道:“给我一只小船,我要回去。”
天际倏然滑过一颗流星,李蒙和徐硕之都看见了,彼此眼里都有些震惊。
李蒙心底一颤,不管不顾抓住灵安的胳膊,急促喘气,“给我一只船!你们走,我得回去!”
灵安眸色复杂看李蒙,李蒙满面焦灼。
“我不会给你船。”灵安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