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懿移开眼的刹那,那股让人动弹不得的威势撤去,李蒙恹恹打了个哈欠,心说赵洛懿应当没生气,回想起来,自打两人好上,赵洛懿也没对他怎么凶过,以前被管出了贱性,赵洛懿一不说话他就有点害怕。今后要一起过日子,得改改态度,他可不是小徒弟了,他是……是个啥来着,俩人相处时,自己还是弱一些。到底得振一振夫纲。
念头还没动完,赵洛懿起身,李蒙伸出去拿茶杯的手立刻就僵了。
赵洛懿拿食盒出去,李蒙才喝了口茶润口,刚才动过的念头又全都忘了,眼皮不住往下耷,想睡觉。
赵洛懿一进来就见李蒙东倒西歪快睡着了,走去抱起李蒙,李蒙就往他怀里缩,赵洛懿眼底透出一股温柔,把人放到榻上,弹指间灯烛灭了。
半夜时,睡得迷迷糊糊在梦里被人追杀的李蒙手脚猛地一动,一巴掌呼在赵洛懿脸上。
赵洛懿眼皮都没睁。
李蒙察觉到赵洛懿在发烧,想起身时,腰一沉,又睡了回去,黑暗中,李蒙的手不断在赵洛懿脸上身上摸索。绝对的寂静里,安巴拉说过的话分明响了起来,李蒙一动不动,小动物似的睁着眼,在被子里摸到赵洛懿的手。
赵洛懿没睁眼,“嗯”一声,下意识反握住李蒙的手贴在心口。
李蒙睡得太多,后半夜根本睡不着,又怕赵洛懿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伤在身上,赵洛懿从来不提,他得醒着。
快天亮的时候,李蒙才闭上眼,缩在赵洛懿怀里,一刻就睡着了。
十三日后,商船在大秦南部靠岸,天已经快黑了,天空中火烧云却比任何时候都漂亮,李蒙不知道这是否因为心绪不同,在南湄也见过这样的火烧云,却从未觉得像此刻这样震撼人心。
安巴拉蹩脚地抱着孩子,婢女在旁小心纠正,最后拉着他的手帮忙调整位置。
婴儿黑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珠兴奋而灵活地转来转去,抓住了李蒙的手指,这些日子他们已经混得很熟了。
李蒙哈哈地笑。
“告辞了。”赵洛懿冷漠道,把李蒙的手指从婴儿手里抽出来,婴儿疑惑地看他,嘴一咧,转移目标一把抓住赵洛懿的手。
“……”赵洛懿低头看婴儿。
李蒙打着哈哈把巴拉的小手掰开,握着轻轻贴到安巴拉的胡子上,粗糙的触感让巴拉兴奋起来,依依呀呀地叫,小脑袋摇来晃去。
“落脚了给我们写信啊,到十方楼开的车马行,让他们传信就可以找到我们。”李蒙对安巴拉挥手。
赵洛懿大手握着李蒙的手,边走边侧头问他:“累不累?今夜不能睡,这里不安全,先赶路,马走得快……”他想了想,“雇一辆车,你可以在车上休息。”
李蒙摇晃着赵洛懿的手,前方是灯火璀璨的大秦集市,放眼望去,熟悉的妆扮,耳朵里大秦话听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更悦耳。李蒙侧过脸,趁没人注意飞快在赵洛懿侧脸上亲了一口,脸红地垂着眼,一脸懵懂地张望,嘴角总忍不住要笑。
“当家说了算。”
赵洛懿嘴角翘起来,牵着李蒙走进了大秦码头城镇熏人欲醉的尘世烟火。
午后,阳光洒落在田埂间,李蒙醒来,马车维持着有规律的颠簸。
“到哪儿了?”
赵洛懿一手提拎缰绳,一手抓着李蒙的胳膊,让他把自己的脖子环得紧些,侧过头去。
李蒙看见赵洛懿硬朗的侧脸,就忍不住笑呵呵地去亲他的颧骨,吻了吻他的耳朵,坐到赵洛懿旁边。
“不睡了?”赵洛懿专注地看路,问。
“睡不着了,成天都在睡,还有多久到?”说话间一块埋在糙中的界碑闪过,李蒙不知道上面写的是哪儿,没太留神。
赵洛懿扬起鞭子,拍了拍马屁股,“不出四天,快到凤阳地界了,今晚住客栈。”
李蒙高兴地抱着他脖子响亮地亲了一口,抽鼻子说:“今晚好好洗洗,你都臭了。”
赵洛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转过脸看了李蒙一眼,“你还是很干净。”
“我都在车里,没有吃灰尘的机会。”李蒙揉了揉赵洛懿已经被汗和尘土纠结起来打串的头发。
赵洛懿忙用一只手抵开他,“别弄脏了!”
等赵洛懿放下手,李蒙立刻又扑上去把赵洛懿脑袋抱在怀里,嘻嘻哈哈地揉来揉去。
马车猛然一颠,李蒙连忙松手,大叫道:“看路!”
赵洛懿却一把抱紧李蒙,朝后翻滚进车厢。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卷啦,预告前方有一定狗血,一点种田,一点思考人生。。。
☆、九十六
倏然停下的马车后,一人缓缓步出,身后跟着的手下个个目光闪烁地提防赵洛懿。
而赵洛懿则将李蒙放下,示意他退开一些,将人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