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握着的手掌置于腰间,赵洛懿拇指摸索李蒙汗湿的手指,没睁开眼。
“睡。”
李蒙听见这一个字,打消了起床的念头。再次醒来时,赵洛懿已经穿戴整齐,袍子鞋子俱是新的,还有丫鬟在外间打水伺候。
李蒙迷迷糊糊让人伺候着梳头,花梨木大床,锦幔垂坠,流苏疏疏密密,窗棂上雕的画眉鸟振翅欲飞,牡丹盛放,丫鬟个个穿红挂绿。
有一瞬间的恍惚,让李蒙觉得又回到曾经中安的宅邸,那时刑部尚书府,每日访客如织,夜夜父亲要去城中别的高官府上宴饮,或是奉诏进宫深夜才返。
李蒙打了个哈欠。
“过来吃饭。”赵洛懿亲自端了早饭来,这日穿的是一身藏青色锦袍,浆洗得十分挺括,有九成新,想必是陈硕让人送来的,李蒙也换了新衣,看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神情里那副不容易提起兴致的惫懒,说他是纨绔子弟也没人不信。
☆、一四四
吃了饭李蒙就躺在院子里长椅上发呆,反正也不能出去,陈硕派兵在外面守着。
当然只要赵洛懿愿意,他们可以脱身。
李蒙却真的在想陈硕话里的意思。
李蒙在椅子上懒怠地翻了个身,屁股疼得直咧咧,旁边擦剑的赵洛懿看过来,李蒙连忙摆手示意没事,他不想上药。
李蒙想了一下,昨晚上都忘了问许三妹的情况,也没问千元村的处理,今晚得问一下。陈硕话里的意思,是不满薛太后坐大,导致外戚专权,这个历史遗留问题,李蒙也不是全无耳闻。现在的皇帝,当年的位置,就是在薛太后和东夷来的贵妃扶持下坐上去的,因此也埋下根基不稳的隐忧,所以才有了摄政王篡权。
为了让儿子登基,薛太后干掉其他竞争对手,赵家自然也就示弱,唯独皇帝有个大哥,大哥也很能打仗,也就是闲人居的主人赵乾德,赵乾德现在在哪儿他还不知道。
李蒙眼才一动,赵洛懿就抬起头。
“孙天阴说他们在什么地方?”李蒙好奇道。
“说了你也不知道,过去就知道了。想走了?”赵洛懿归剑入鞘,暂时放下剑。
“你兄长同他们在一起的?”李蒙翻身坐了起来,盘着腿,两手抓着脚。
“嗯,应该是。”赵洛懿走到他后面,把他抱在自己身前,摸了摸他的脚,粗糙的指腹摸索得李蒙直发痒,想笑。
“你说……”李蒙把声音压得很低,“陈硕是不是想另立一个新君?”
“他一个人成不了事,别动。”赵洛懿手握住李蒙的脚掌,李蒙脚背仍有些肿,不过狰狞的青紫淤痕已经褪下去,有一些细小伤口,是当初中毒时候流血的地方。赵洛懿手掌贴着李蒙光滑的脚背,总也摸不够。
李蒙察觉到有东西顶着自己,耳朵顿时红透了,满背热汗。
“不要闹,有正事。”
赵洛懿嗯了一声,端正地坐着,虽然还是顶着,总归没有越矩。
“为什么他成不了事?”
“有薛太后,现在中安城内,是薛氏一派掌管,他进不去。等冲进去又太慢了,时间足够虎符先行。”
“他在朝里就没有别的党羽吗?”李蒙一脸天真地问。
“不清楚,不过文官都看不起武官,要做这件事,没有个十年的准备不行。”
李蒙神思不属,在想别的,又问:“加上霍连云也不行?”
“加上十个霍连云也不行,除非加上二十五年前的霍老太君。”
李蒙点点头,忽然觉得奇怪,“怎么这些你都知道,你不是江湖人吗?”
赵洛懿嘴巴抿成一条线,不答。
突然间一个念头在李蒙脑海里扎根下来,忍不住就转过头去拍赵洛懿的脸,斜乜他:“听说,当年,十方楼四个杀手,当中武功最高,最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谁也不带着玩儿,几乎都是独来独往。唯一合作过数次,可以以后背托付的就一个人。”
赵洛懿漠然以对。
“霍老太君正是此人的祖母,怪不得你人一天没有入过朝,却对这些皇室秘辛,甚至朝廷派系,如数家珍。呵呵。”李蒙冷笑两声,轻佻地来回摸赵洛懿的下巴,“这些年没少同二师叔秉烛夜话到天亮,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吧?”李蒙奇怪地皱了皱眉。
“说,继续说下去。”赵洛懿手摸着李蒙的腰,拿准穴位手指一戳。
“啊……”李蒙失声叫了起来,腰疼就不说了,浑身苏软,从脚趾到肩膀每一寸皮肤都紧绷起来。
“怎么不说了?”
李蒙从赵洛懿眼睛里看见自己红透的脸,神情迷蒙而羞耻,他脚趾还在打颤,就被赵洛懿打横抱起,朝屋子里走去。
在门口侍立的丫鬟好奇的目光里,李蒙觉得头热得要炸了,他脑袋扎在赵洛懿怀里,躺到床上,立刻裹紧被子。
“师父我错了。”李蒙裹成个粽子,在床上趴伏着给赵洛懿磕头。
“哦。”赵洛懿冷淡道,轻而易举扯去被盖,把李蒙按在床上,腿压着他的腿,凑在他颈子里亲来亲去,亲得李蒙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憋得通红,眼睛里也弥漫着一层薄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