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这么认真去考虑,会是个很好的领头人。”李蒙意有所指。
托勒慡朗地笑了起来,前夜隐隐的敌意已全然拨开云雾,他接受了李蒙的提议,一起去西戎,虽然未必要他们插手。但李蒙有一点考虑很恰当,那便是,他一个人没法力挽狂澜,求救信里说得很清楚,西戎贵族已经扶持他的兄弟登上教主之位。他要卷土重来,就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大概因为赵洛懿没回来,李蒙断断续续和他聊了不少他和赵洛懿之间的琐事。
托勒问过他,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以后孩子怎么办,李蒙只是笑了笑:“你不该让一个孩子来回答这个问题。”确实,李蒙自己尚且年少,不过李蒙捧着茶杯,顿了顿,说:“这世道无父无母的可怜人太多,每个人都得接受命运的安排,无论是好是坏。”
这个问题托勒没有再问,他知道李蒙什么意思,虽然他们的情况不同,不过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
帐篷外的水声停了下来。
掀开门帘,不远处骧贤对着苍天大地,在一丝青蒙蒙的天光里,他快要粘到一起的眼皮懒洋洋分开,转过头就看见李蒙从托勒的帐篷里出来,两个人都顶着刚哭过一样的脸。
“……”骧贤把袍子上的系带歪斜地扎好。
托勒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揽住他的肩头,摸了摸他的脸:“睡醒了?”
“不要难过。”骧贤拍拍托勒的肩。
托勒:“……?”
李蒙打着哈欠,问骧贤:“师父还没回来?”
“嗯,没有回来。”骧贤像想和托勒说话,李蒙现在不担心托勒会把人拐走,识趣地回自己马车上去睡觉,吩咐车队先不要走,等赵洛懿回来。
李蒙刚进入梦境,就被人摇醒。
“怎么才回来?”他坐起身,感觉到马车在行进。
“你睡。”赵洛懿抽出个垫子,让李蒙枕在垫子上睡得舒服一些。
李蒙陡然惊醒,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谁在赶车?”
“我们!”骧贤从外面探进来一个头,旁边坐着熊一样的托勒。
李蒙笑了起来,把骧贤推出去,叮嘱他们仔细些赶车,车上还带着一些容易碎的大件瓷器,知府乐得给陈硕办差,总也不费事。
“昨晚去哪儿了?怎么没回来。”李蒙坐了起来,就着赵洛懿的手喝了两口水,才渐渐清醒过来。
“遇上沙暴,在外面躲着,天亮时才平静下来。”赵洛懿轻描淡写地说,脸上看不出什么。
李蒙点点头:“没事罢?”
“能有什么事?”赵洛懿嘴角噙着一丝笑。
李蒙对他这种盲目自信一点办法也没有,拉着赵洛懿的手捏来捏去,没一会儿人就钻在他怀里,手无意识在赵洛懿的胸前揉来揉去,侧脸贴着他温热的脖子蹭。
“想我了?”赵洛懿低沉的嗓音十分好听,带着从胸臆中直接传出的震颤。
“跟托勒谈了一晚上,你不回来,不好睡。”李蒙丝毫没有意识到这话听上去多像撒娇。
外面马鞭子击落的声音响起。
才想起托勒在外面赶车,李蒙不说话了,没骨头似的依偎在赵洛懿身前怀中,不想起来。两人腻歪着说了会话,午饭照常,托勒时不时能收到信,灰色的信鹞总能在无边无际的大漠里找出要的人来。
半月后车队到了坷垃山脚下,一片望不见边际的碧蓝色湖泽仿佛巨大的宝石嵌在荒原里。
集市就沿着湖畔摆开,城镇在十数里外。这里做生意的女人很多,西戎和北狄的女人着装相近,薄薄一层颜色艳丽的纱里裹着玲珑窈窕的身段,肚脐还嵌着宝石,红色最多,衬得她们的皮肤格外雪白。
做生意的女人不戴面纱,但她们戴帽子,插翎羽的方帽子最流行,坠下直垂到后臀的长纱。
李蒙戳戳赵洛懿的腰。
“买了吧?”
沽酒的女人丰满雪白的胸快要贴到赵洛懿的抱在胸前的手臂上了,他仍然无动于衷,女人双手捧着的是坷垃山下最有名的翡翠奶酒,带银制镶红宝石的酒囊一起,要和赵洛懿换一件半人高青花云气海龙纹的大瓷瓶。
赵洛懿摸出了银锭。
女人摇摇头,脚步灵活,如同最柔软的猫,转了两圈,赤足踩上货车,一屁股坐在那件瓷瓶上。
“……”李蒙有点担心瓷瓶会碎,拽住赵洛懿的袍袖,“换给她。”
女人欢天喜地地抱着瓷瓶回去,她把瓶子顶在头上,走路时腰臀款摆,说不出的风情别具。临了,还回头对李蒙抛了个媚眼。
“……”
“那个女人看上你了,看见她刚才一只手放在腰间,拇指、食指和中指捻在一起,向下翻手腕那个动作了吗?”赵洛懿面无表情地朝李蒙说:“是邀请你今晚去她的酒馆,就在那个拐角。”
“师父……”李蒙连忙求饶。
“你去吧,现在就可以去。”赵洛懿不再握着李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