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建筑有商铺,也有规模较大的院子,都用泥瓦建起。
托勒先带他们到了一间有许多人排队的铺子,多是女人抱着孩子,女人们脸蛋晒得黑里透红,她们的眼睛却透亮,有湖绿色的眼睛,还有湖蓝色的,黑色和棕色最少。有个女人一看见孔孔,就忍不住把他抱了起来,吓得孔孔大声尖叫起来。
托勒走了上去,和女人交谈。
那女人惊疑不定地反复看他和孔孔,又说了一句什么,语气甚是彪悍。
骧贤紧张地拔出了刀。
赵洛懿则根本没把女人放在眼里,他已经排在队伍里,身后有别的人排过来。
最后女人踮起脚,在托勒脸上亲了一口,若无其事地把孔孔还给他,托勒把人交给骧贤,一到骧贤怀里,孔孔立刻把头埋进他的胸口不出来了。
骧贤不悦地拧着眉,在托勒过来说话的时候,不看他一眼地走到赵洛懿另外一侧,和两个孩子玩去了。
“……”托勒厌烦地擦了一把脸上女人留下的唇印,站在赵洛懿旁边。
“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办?”赵洛懿脸色苍白,失血让他嗓音没有了往日里的气势。
“是有点事。”托勒抬头张望,又回头看了看骧贤,骧贤拿后脑勺对着他。
“这里应该要很久,你先去办你的事,办完回来找我们。”赵洛懿前面还排着二十多个人,老弱妇孺都有,各族的人都有,他可以威胁壮汉,却没办法和女人、孩子、老人示威。李蒙身上毒已经被吸出来,到现在虽然没醒,脸色却已经好了很多。
“好,我很快回来。”托勒沉吟片刻作出决定,把身上的钱都交给赵洛懿,过去揉了一把骧贤的头,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沙漠里的白天干燥炎热,赵洛懿时不时拨开李蒙腋下衣衫看一眼,伤口泛着幽幽的暗绿色,混杂着半干涸的血。
“阿汀。”
孔孔紧跟在阿汀身后,看见赵洛懿取出一锭碎银子给阿汀,阿汀则认真地看着赵洛懿,生怕没有听清他的吩咐。
“好。”阿汀把银子收好,灵活的眼珠转了转,“我知道哪里有乌梅汤,很快就回来!”
孔孔看了一眼骧贤,骧贤松开他的小手,替他理平小衣领,挥了挥手。
“跟紧阿汀,买好东西就快些回来。”
阿汀勉为其难地任由骧贤把孔孔的手塞进她的手掌中,两个小孩手拉着手去买东西了。
一辆宝盖香车从长街另一头呼啸而至,赶车的家奴穿戴华贵,用鞭子不断把来不及避开的行人抽赶到一旁。
一时间妇人的尖叫声、小孩哭闹声、商贩大叫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骧贤站了起来。
赵洛懿握着李蒙的一只手,看着他,前面还有十多个病人,他用嘴唇碰了碰李蒙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
“咤!”马上的人说着骧贤听不懂的话,劈面而来的长鞭却是任何一族人都能看懂的粗暴语言。
排着队的病人和他们的家人忙不迭闪开,药铺里跑出两个青年人,忙不迭来到跟前。
抓着鞭子的手被尖锐的倒刺戳破,血一滴滴落在沙地里。
“师父!”骧贤大惊失色,拦到赵洛懿的身前。马车稳稳停在药铺前,车上的马夫扯不回鞭子,顿时脸色难看,愈发用力地往回抽鞭。
这不是普通马鞭,他的手里还握着另外一根软鞭,这是专用来打人的,铁质的长鞭上布满泛冷光的狰狞倒刺。
马车里有人咳嗽。
车夫只得松了鞭子,赵洛懿松开手,鞭子掉落在地。
片刻后,马车里走出一位妇人,车夫毕恭毕敬地扶着她走出来。她全身裹在一袭金色的长纱之中,平坦的小腹,柔软的腰肢,在薄薄的一层纱里若隐若现,锦缎织就的长裙与小衣艳丽夺目,上面镶嵌着不少耀眼的宝石。
她走来,先对赵洛懿行了个礼,紧接着回头吩咐了一句什么,她的随从,模样小小的一个黑皮肤小丫头跪到赵洛懿的跟前,给他的手上药。
美妇人先说了两句什么话,都是骧贤听不懂的,第三次,以生硬的大秦话说:“客从何处来?”
赵洛懿的手被包好,骧贤看了他一眼,回答妇人:“我们是大秦人。”
妇人眼中掠过一抹欣喜,紧接着问:“中安人?”
骧贤先点头,立刻又否认道:“南洲来的。”
“实不相瞒,我是来……请……”妇人吃力地说,指了指药铺。
“家里有人病了?”骧贤难得机智一回。
妇人嗯了一声,此时骧贤才发现,病人们已有序地散开了,妇人带来的四个随从正发给他们银子。
“谢天谢地,运气、不错。”
显然今日没有多少重症的病人,否则即使有钱,也无法手眼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