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李蒙皱了皱眉。
赵洛懿心中猛然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着李蒙睁开眼睛,那眼神迷茫又无助,反复眨了眨。
赵洛懿抬起一只手掌,发颤的手指碰到李蒙的脸,捏了捏。
“师、师父……”声音发出时,李蒙嗓子里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
“醒了?”赵洛懿从后脖子将李蒙身上宽大的袍子扒下,脸在他温热的颈窝里蹭了蹭。
“我睡了很久?”李蒙最后的记忆是从窗台上摔下去,冰冷刺骨的河水无处不在地钻进衣服里,仿佛也渗透进骨髓,令他浑身都冻僵。
“饿不饿?”
赵洛懿不问,饥肠辘辘仍能忍受,一问之下,李蒙简直觉得胃绞在一起的生疼,点了点头。
李蒙一把抱住赵洛懿的胳膊,“去哪?”
“给你弄点吃的,吃饱了好办事。”说完,赵洛懿就出门。
李蒙如堕云雾中地睡着,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连蔡荣也过了很久才跳进脑中,这时赵洛懿已经把温热的肉糜粥喂到嘴边,热气让李蒙稍活过来了些。
“蔡荣人呢?”李蒙狼吞虎咽了一碗下去,吃第二碗时问。
“就在这间宅子里。”赵洛懿给李蒙擦擦嘴角,“哪里疼?”
李蒙茫然地摇头:“不疼,就是没力气,应该是饿的。”
接连喂下去三碗粥,又给李蒙吃了点煮得烂烂的菜叶,赵洛懿端了水给他漱口,边说:“没有茶。”
“没那么多讲究。”李蒙笑了笑,这会恢复了些,他抬起头,问赵洛懿:“这是在哪里?”
“这座城的城主家里。”
忽然赵洛懿不说话了。
就在那一瞬里,李蒙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会赵洛懿,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把赵洛懿的头抱在怀里,赵洛懿那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得他心里难受得很。
“我没事。”李蒙低声说,说得自己也有些哽咽,他感觉到脖子一阵尖锐的痛楚,是赵洛懿的牙齿抵着自己的皮肤,他心中很是平静,他不害怕,这个男人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他。就像自己家里养的狗,无论多么凶狠,主人家就算将手臂放在大狗的嘴里,狗也不会咬伤他分毫。
赵洛懿没有说话,他鼻子不住抽动,在李蒙脖子里嗅闻,很快就钻进被子里。李蒙慵懒地躺着,脖子一片潮红,不住发出求饶声,他挺着这大病未愈的身体,凭赵洛懿平时心疼他的架势,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这样的关口,彻底地进入自己。
“蒙儿……”赵洛懿也有些意乱情迷,他细碎的吻几乎遍布李蒙全身,最后落在他的嘴唇上,缓慢地吻他,十分迷恋这样的亲昵。
李蒙半睁的眼中波光潋滟,湿润的眼神落在赵洛懿的脸上,忍不住想揶揄他两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赵洛懿怎么了,他却觉得身体里有地方疼,不是伤口,不是出口,他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脏有一丝难言的痛楚。
“这是怎么了……”李蒙刚想去摸赵洛懿的脸,却被翻了个身,手被抓着按住床头横木,他迷离地察觉到赵洛懿的手拂过几个穴位,那不像在撩拨,但他没有力气,反手紧紧抱着赵洛懿的脖子,感觉到赵洛懿汗津津的前额抵在自己的后颈中。
“不要怪我,为师都是为了你,知道吗?”赵洛懿揪住李蒙的头发,令他看着自己。
“知道吗?”他亲了亲李蒙的嘴角,将他身体压低,不住追问。
李蒙眉峰猛然一蹙,整个人都禁不住颤动,他发着抖,失声叫着“师父”,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当他点头的时候,赵洛懿才抱着他起来,不让他那么难受。后来李蒙渐渐失去的知觉,自然也不知道赵洛懿说了什么,听不见他窃窃私语一般的道歉。
李蒙醒来时觉得饥肠辘辘,窗格里投入黄昏时的红光,坐在门口的赵洛懿似有感应,李蒙听见烟斗敲在地面上碰出的金属声。
不知是因为夕阳,还是不好意思,李蒙红着脸坐起来。
赵洛懿弄了吃的来,亲手喂他,薄被中露出的白皙脖颈上齿痕变成青紫淤血的颜色,赵洛懿粗糙的指腹摩挲了片刻。李蒙刚擦净的嘴凑上来,亲了他一口。
赵洛懿嘴角弧度甚微地弯翘起来。
晚上李蒙明显觉得好了很多,身上也有了力气,叫赵洛懿把他抱到院子里去坐会。
骧贤看见了,搬来小板凳,坐在李蒙跟前问长问短。
托勒在树上坐着,垂下两条修长的腿,吹奏一种声音如同野兽低吼的乐器。
“这是孔孔,他说要做我儿子。”骧贤得意地以食指抬起孔孔的下巴,孔孔白净的脸扎进骧贤的怀里蹭来蹭去。
角落里一个女孩子缩在树后,李蒙还是看见了,阿汀犹豫再三,才走出来。李蒙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她身上,良久,笑了起来:“很漂亮。”
阿汀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脸通红,头一次主动站到孔孔身旁。
这晚他们时而聊天,时而什么也不做,听托勒吹曲子,那是一种来自大秦的数人从未听过的乐声,没有音律,没有节奏,只有苍茫的原野,和原野上野性难驯的动物,撩拨人心里最原始的热情。
夜半,李蒙浑身没力气地靠在赵洛懿因为汗水而湿滑的胸膛上,时不时捏他的胸肌。
“这几日都在睡,睡不着了。”李蒙的手碰到赵洛懿胸口的绷带,脑袋忽然抬起,探究的目光看了一会儿赵洛懿的伤,他眉头微微皱起,“怎么还在流血,昨天就有。”他还记得,当初赵洛懿重伤将死,把他唬得差点哭出来,以为他师父会就死了,结果赵洛懿让他去抓药,说他体质特异,睡了一晚,竟就好了。馨娘也说过,赵洛懿出招从不回防,无论什么伤,身体自愈的能力都很强。李蒙还很心疼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