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骆希赶紧走快了两步,伸手托起姚冬楠的脸,见她眼下浮着淡淡黑影,皱起眉头问:“怎么回事?是不是许宇又干什么混账事了?”
“周六我妈突然晕倒在地,我一接到我爸的电话就赶紧收拾东西回了趟老家,在医院陪了两天……”姚冬楠越说越急,眼泪已经簌簌滚落下来。
骆希连忙抽了纸巾给她擦泪:“别着急,深呼吸,然后再慢慢说。阿姨她现在怎么样啊?”
姚冬楠深吸了一口气,把语速降慢一些:“没事,头痛眩晕是更年期的问题,昨天下午情况稳定后就出院了。”
“那就好,我家里还有些白花胶,送的那人好像说过这鱼胶对更年期症状能缓解一些。明天我拿来给你,你寄回去给阿姨炖来吃,坚持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改善。”
骆希拿起自己的马克杯,放入个红茶包,走到饮水机旁灌热水:“那许宇怎么了?”
“……昨天半夜他来高铁站接我,副驾被调了椅背,我没出声问……然后我回到家,发现他居然把床单被套都换了,我问过钟点工阿姨,她说周末没来我们家……拜托,那是许宇耶!怎么会主动干家务活?”
窗外的天空随着姚冬楠一句句哭诉全暗了下来,捧在手里的马克杯渐凉,红茶包在水里浸得太久,茶水颜色浓郁得像氧化变色的烂石榴。
姚冬楠气得咬牙切齿,杯里水面晃荡起涟漪:“之前夏令营那一次,我就是害怕一旦我人不在国内,那贱男人要直接把那女人光明正大带回来家里了!”
骆希倚在桌边,弯腰拿起她手里的杯子,垂首看着冷透了的红茶:“之前该说的我也都说过了,其实你明知道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为什么你还要卡死在这段婚姻里面呢?”
姚冬楠和许宇的婚姻就像手里这红茶,冷下来后又苦又涩。
把冷茶倒了再加进热水,茶味会开始变寡淡,再变冷,再倒掉,再加热水浸泡,一遍一遍,将袋子里的茶叶味道消耗得一干二净,最后只会剩下无色无味的白开水。
“我现在就要赖着不走,专门碍着他眼,大不了和他、和外面那女人拼个鱼死网破!”
姚冬楠一想起那些被掩盖得不清不楚的蛛丝马迹,说的每句话都如鲠在喉。
激动时她往桌子狠拍了一掌,鱼缸微微震了震。
金鱼察觉到了什么,倏地窜进蓝绿色水草里,只在缝隙之间凸鼓着两颗可怖的眼珠。
骆希没说话,安安静静看着姚冬楠。
姚冬楠被她看得慢慢消了火焰,虽然她比骆希大五六岁,但每次在这种时候,总会显得骆希比她更年长上好几岁,沉着冷静,不像她,一旦火气遮了眼就胡乱做出决定。
“骆希,我都叁十好几了……许宇或许是我能遇到的、最好条件的男人了。”
姚冬楠低声嗫嚅道,揉了揉水泡泡的眼皮,剖白起自己窝囊之处时,鼻梁眉间又涌起一阵酸楚:“就算我现在和他离婚,将来遇到的男人比他还要糟糕那怎么办?”
“打住,你得停止这么可怕的想法。”
骆希把杯子放到桌上,站起身,针织鱼尾裙裙摆垂坠,像浓厚滑顺的杏仁奶油。
她走到衣挂处取下自己的呢子大衣穿上:“走,我们今晚出去喝一杯,边喝边好好聊聊这件事,放你一个人,你又要胡思乱想钻牛角尖了。”
姚冬楠吸吸鼻子也从椅子上站起:“你今天不用赶着回家陪老公?”
她和学校其他老师一样,只知道骆希的夫家非富即贵,具体嫁的是城东张叁还是城西李四,他们不知,骆希也没在学校里刻意显摆炫耀过,姚冬楠和她走得近一些,也只是知道骆希的生活是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偶尔再多一点都需要跟丈夫提前报备。
骆希把微卷的黑长发从大衣衣领里拨出:“他这几天不在国内,我等会跟他打个电话,家里晚一点回去也没事。”
话音刚落,琴谱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