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副棱角分明的脸庞,薄薄的眼皮,双瞳黑白分明,透着冰冷,嘴唇一张,煞气便露了出来。
张大少爷从未与食鬼夜叉如今近地接触过,身子本能地抖了起来,止也止不住,哆哆嗦嗦地软在地上,心里一个劲儿地想逃。
“你跟我谈条件呐,大少爷”,江垂云眼睛眨也不眨,向张大少爷贴近。
张大少爷状如筛糠,不由自主闭了双目,一种身死灯灭的感觉从脚底蹿了上来。
本来以为做了鬼无奈又绝望,现在才知道,遇见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无望。
“我就这么一个愿望,你们应承了我,我才心甘情愿投胎去”,张大少爷结结巴巴说完这话,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就感觉阵阵煞气迎面扑来,像是从无边地狱吹来的哭喊,撕扯着他的四肢百骸。
鬼少爷看着张大少爷,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又不敢上前劝说,抱着胳膊直往后躲。
倒是苏老六拽了拽江垂云的袖子,附在他耳边轻声道:“祖宗,差不多得了,过会儿再把他吓的灰飞烟灭了,咱也没了路子”。
其实他二人打定主意要从张大少爷嘴里套话,只是以前吃过亏,才明白人鬼殊途这个硬知识,大体可以换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
这鬼在世上待的比人久,算计起来真是防不胜防,他们又不知道这张大少爷是不是假意投诚,先来个下马威吓破胆,叫他不敢蒙骗。
江垂云松开手,张大少爷勉强缓出一口气,好似又进了一次鬼门关,听苏老六应承了自己,才松松嗓子,缓缓说出了他知道的事情。
原来这阿玉死了几百年,在世的时候本是个大家闺秀,嫁到这处宅子里做了少奶奶,生来是个享福的命,却赶上乱世,丈夫不知所踪,家里又叫反贼闯了进来,为保清白只能上了吊,谁知死后也不清净,尸体上值钱的首饰衣裳被反贼剥了下来,落得个衣不蔽体。
阿玉自觉无颜见祖宗,怨念不散,作了孤魂野鬼,在这世上飘荡的久了,脑子便不清醒,倒忘了自己最初因着何事不去投胎,躲在这宅子里浑浑噩噩了几百年。
谁知上月张家做冥婚,惊动了阿玉,她从混沌中醒过来,眼瞧着同样被招出魂儿的张大少爷,当下便以为回到了那最美好的岁月,初嫁的新娘,洞房花烛,一切又可以从头来过。
“所以,但凡那之后闯进来的人,阿玉都以为是反贼,以为自己又要被逼上吊了”,苏老六长吁一口气,终于明白那女鬼为何一直歪着脑袋。
勒断了脖子,确是挺不直了。
张大少爷点点头,叹息道:“她说一切又要重来了,我怎么劝,她都听不进去”。
15.
苏老六和江垂云搞清了这女鬼的来历,心下也有了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