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的,做这种事儿,我怎么养出这么个玩意儿。。。”
妇人推着那老头,嘴里仍在喋喋不休,走了两步,忽然停在当场,那老头子见她停了,目光发直,顺着一瞧,见苏老六提了个纸扎人,正站在林子里。
“那个。。。这个纸扎人。。。你们的吧?”苏老六比黑爸黑妈还尴尬,提着人偶在风中无所适从。
黑妈不好意思见他,低着头捂着脸,与苏老六应了一句,就转头开始骂黑坨子,专拣难听的数落,神情却自在许多,但是被黑坨子顶了几句,便要发作,好在黑爸拦着,二人拉拉扯扯,快步走了。
苏老六听的一头雾水,见两个老人家躲的快,转眼没了影子,只得稀里糊涂地走到沉默的黑坨子身边,将那纸扎人扔到火盆边。
“等会再烧,我奶还没来”,低着脑袋的黑坨子终于出了声,抬起脸,眼圈竟是红的,顿了顿,才说道:“六爷,对不住啊,在你家院子烧这东西。。。”
“不打紧,咱们做哪一路的,没这忌讳”。苏老六这才长吁一口气,黑坨子终于正常了。
他方才叫那迎面吹来的纸扎人吓个半死,转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生怕是黑坨子一家早已归了西,不放心自己才顶了人样跑回来,如今瞧见是烧纸钱纸人,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过年烧纸钱本是无妨,但在人家院子后烧,便是送晦气了,黑妈方才动了肝火,也是骂黑坨子仗着与苏老六关系好,做事厚脸皮没分寸。
“我奶那年吃完年夜饭,打了个盹,就没了,我还以为她睡着了,叫了她半天。。。”黑坨子冷的蜷缩下来,蹲在地上,苏老六躲到他身旁,借他魁梧的身子挡风,前面捧着那纸扎人,才觉得暖和许多。
“每年都是这个时候,我一叫,我奶就来了,今年不知道怎么了,这么久还不来。。。”黑坨子吸吸鼻涕,声音越来越小。
苏老六明白,大体是投胎去了。
他知道黑坨子心里也明白,只是不愿相信。
“再等等,腿脚不好,兴许来得慢。”
苏老六给黑坨子点上一支烟,自己也抽上一支,两人在寒风中相依偎着。
“我奶胆子可小,村里鞭炮声大,我奶就站在外面,不敢进来,我那时候年纪小,拉着我奶才把她迎进来,跟我爹娘一说奶奶来了,可把他俩吓坏了,屁滚尿流往家跑。。。”黑坨子抽着烟,笑的呛了两口,直咳嗽。
苏老六也跟着笑,想着黑妈那个腿脚,肯定跑的一溜烟似的。
“我奶说,底下小鬼可不好相处,给她的钱,先叫那群东西抢去一半,剩下的也得贿赂了去,可我总想着,贿赂也得有钱啊,年年多烧点,我奶手里就能剩点,今年还给她准备了个丫鬟,想着能伺候她。。。”
苏老六听罢,不好意思地把怀里的纸扎人松开,跟厚厚的几挞纸钱摆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