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诵经的了了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慌乱,木鱼的敲击声短暂地停了一秒,随即变了节奏,力道更重,敲出的音色厚实而又悠远,他口中诵念的经文也随之变了调子,异常清晰地传到陆聿扬的耳朵里。
耳畔简霄和阿宋焦急的呼喊声在木鱼声和诵经声中逐渐走远,陆聿扬像是失足掉入了一汪漆黑而沉静的湖水中,轻柔的水波在耳边摇晃,陆聿扬紧皱的眉头一点点松开,他闭上眼,在湖水中慢慢下沉……
陆聿扬的意识是在一阵“哗啦”水声中乍然回归的,他从嘴里呛咳出一口水,蓦地睁开了眼睛。
“孙子,你可算醒了。”
陆聿扬胳膊肘撑着身子坐起来,又咳嗽了两声,把额前还在滴水的头发抹到了脑后,视线在周围转过一圈,落到眼前戴着顶草帽的船夫身上,略一沉吟过后,他低声笑了笑:“您就是我太太太爷爷陆怀阳?”
船夫抬手把草帽向后推到了脖子上,露出一张中年男人气宇轩昂的脸,他点了下头,把手中的烟枪在船舷上敲了一下,放到嘴边轻吸一口,缓缓说道:“孙子,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不知为何,看着陆怀阳的眼睛,陆聿扬总觉得他是在故作深沉地占他的口头便宜,哪儿有爷爷一口一个“孙子”的?不都是喊名字吗?
不过心里想归这么想,真孙子陆聿扬明面上倒是不好表露出来。
他又往四周看了看,他现在正和陆怀阳坐在一只小木船上,木船飘荡在一条黄褐色的河中央,这河并不宽,可以看到两侧的河岸,回想之前楚淮原曾告诉过他,陆怀阳在地府窝着,地府里的河,陆聿扬唯一能想到的自然只有一条。
“黄泉。”
陆怀阳从鼻子里呼出一口烟,不咸不淡地说道:“知道这是黄泉,你看起来还挺平静。”
“知道我在黄泉,您不也挺平静的吗?”陆聿扬挑着眉毛说道。
陆怀阳吸烟的动作一顿,随即低笑出声:“怎么?觉得我看你就这么断了陆家的香火应该上手掐你?”
陆聿扬不置可否地冲他笑笑。
陆怀阳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道:“你和徐家那小子眉来眼去的事,谢必安都告诉我了,真要在意香火,我早就上去掐你了。”
陆聿扬向后靠在了船沿上,没吱声,反正他不觉着自己死了,就余羽丰那点把戏,他是一时大意了,但有楚淮原在,怎么都要不了他的命。
见他好半天不吭声,陆怀阳倒是先按耐不住了,出声道:“你不想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