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秦霄蜀,就像落在眼睛里的尖锐砂砾,这只眼睛的排异功能开始想方设法,要将碍事的沙砾冲刷掉。
听到木荥旗处境危险,狄斫暗下决心,走上前去,一把抓住木荥旗的手臂。
接触到木荥旗的那一刻,两个血人瞪着被割去眼睑,黑白分明的双眼向狄斫看来。两双抓着木荥旗的手臂开始收紧,身体前倾,血肉模糊的脸靠近狄斫,恶狠狠逼视。
狄斫不为所动,面色冷然。不过是两个虚假幻象,利用木老先生对妻儿的愧疚思念,在此作怪逞凶,恶心至极。
“木先生,”狄斫的声音坚定有力,“你所愧疚的,是妻儿在你未知的地方遭受了痛苦折磨,所以你不愿离去,是吗?”
木荥旗一动不动,但那两个血人逼视的视线弱了些,狄斫继续说道:“在妻儿受难之时,你却没有在她们身边,那些她们承受过的痛苦,你宁愿自己也同她们一起。你觉得,那时候是你抛下了她们,才会造成那样的后果。”
血人前倾的身体慢慢退了回去,安静坐在木荥旗身边。木荥旗痛苦的哭声传出来:“是我,留下她们母子俩。我还,第二次抛弃了她们。我不是个称职的丈夫,我更是个怯懦的胆小鬼。”
所谓第二次抛弃,狄斫想,大概是他流落到榕镇遇到板爷,将沾着青蚨血的皮肉连带着追随他而来的血人一同埋葬。
为逐利而落下的妻儿,因他的逐利而身亡。
因不舍而召回的尸首,又因他的恐惧而舍弃。
两度抛下至亲至爱之人的愧疚让他至今不能忘怀,逐渐转化为对自己的埋怨。
他情愿面对这两具血尸,也不想再做逃避之人。
“可是,木先生,您的这份愧疚给的是虚假幻境,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狄斫的声音冷静到刻板,“再多的自我折磨,只是你安慰自己的工具,好让你觉得至少做了些什么。可那些,根本毫无用处。”
“不是的……不是的。”木荥旗想要辩解,挣扎着紧握狄斫的手臂,“她们本就去得痛苦,我还让她们得不到安息。她们跟着我,就是时刻告诉我她们有多痛,我……我只是……”
“实际上,她们在死后就被地府的引魂使带走了,忘记所有痛苦烦恼,开始了新的生活。纠结于这件事的,只有你自己。”
狄斫平静说道:“早知如此,当初我不该开口让师父帮你。师父花费力气替你剜肉破法,你自己也遭了大罪,结果却没有任何改变。”
木荥旗瞪大双眼,面容定格在惊愕的表情,被狄斫的话打得措手不及。
“现在我才明白,”狄斫瞟了眼那两个血人,“谁帮你都是没有用的,你要的只是自我满足。”
“不是的!”木荥旗情绪激动起来,“小婵和嘉艺她们一直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