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在焕就这样看着姜丹尼尔思考了许久,而姜丹尼尔也任他打量,难得体贴地给自己的这位朋友留足了空间,这是他表达尊重的方式——这一道坎让金在焕踌躇很久——而眼下万籁俱寂的书房,在这个极度理性的一区大脑里,给足了金在焕思考的时间。
高悬的电子钟上的数字在慢慢地跳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在焕长长地慢慢地叹了口气——姜丹尼尔知道他想好了——果然,正对着他头部的枪口慢慢地放了下去。
金在焕的妥协并非出于他放下了对朴志训的戒心,而是出于对姜丹尼尔脾气的了解、以及对姜丹尼尔那凌驾他人之上的实力的信任。毕竟对于金在焕而言,除了妥协之外,目前没有别的选项可以供他选择。
“那如果出了事,你自己处理不了,我和圣祐哥不会帮助你的。丹尼尔,你到时候不要怪我们翻脸不认旧情。” 金在焕松开了刚刚一直绷着的肩膀,刻意语气轻松地补充道。“以及,我建议你替书房里的这些文件做好保护措施,以防万一。”
男人转过身,打开了书房的灯,瞬间光线又充满了整个房间,金在焕看清了姜丹尼尔的脸,也看清了他脸上倨傲又悠闲的笑容。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在焕。” 姜丹尼尔回答道。“你还是放下你的心吧。”
*
放风时间。
朴志训坐在落地窗前,从高处向下看去,一区高楼顶层的视野真的很好,很多东西都能一览无余。比如说,他可以看到一区平地上,坐在墙角戴着耳机、因无聊而打发着时间的赖冠霖;他可以看到一个浑身是血、头顶插着根筷子的犯人正在跌跌撞撞往医务室走——朴志训都能想象出朴佑镇不耐烦的样子了;他可以看到裴珍映消失在三区二楼的拐角处,不知道是去哪里;他可以看到黄旼泫紧闭的狱长办公室;他可以看到被调回二区的河成云还穿着那一身制服,秀气的脸上毫无表情地在巡视;他还可以看到,那个新来的三区狱警——
“志训呐,要想想你妈妈,她上次不是还写信说,她想你了吗?我看月底也快到了,你也做出些实际行动,来报答她吧。”
那个人几天前下午站在朴志训狱室里、带着虚伪笑容说出口的威胁,突然就这样再次闯进了脑海。
“小训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一双张开的手臂从后面拥住他,朴志训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顺着来人搂住他的力道,朴志训转了个身,正面靠向姜丹尼尔。
“在想哥平常没事做的时候,坐在这里往下看,都在看些什么。”
“小训没来的时候发呆,小训来了以后,就看小训呀。” 明知道是哄人的话,朴志训却觉得听起来如此顺耳。
姜丹尼尔越过朴志训的肩膀,透过钢化玻璃窗户向下看去,“我当时就是站在这里,第一次看见了活的小训。” 他像是陷入了什么久远的回忆,露出了一点怀念的笑容——姜丹尼尔真心实意地笑时,两个眉毛会微微上漂,额头会因此浮出一两根淡淡的抬头纹,朴志训很喜欢这几根纹路,比如说现在,明明姜丹尼尔在说着些腻人的甜言蜜语,朴志训却分神地伸手摸上了男人的额头。
“我第一次见到哥的时候,只觉得哥长得很吓人,现在看来,是我的错了。” 老神在在地伸出手指来来回回地抚摸着男人的额头,只觉得这些鲜活的小细节都如此动人。
被朴志训的这么一双落潮般湿乎乎的眼睛看着,姜丹尼尔就着男孩子动作,俯下身吻上他的眼睛。“是吗,可别人都不敢看哥的脸呢。” 明明是您这个人太吓人了好吗,请不要怪罪到自己的脸上。
“怎么会,那是他们没有眼福。”
就这么没什么营养地温存了一会儿,在落地窗前的阴影下、荷尔蒙蒸腾的热浪里,没羞没躁地亲吻着对方。
像是腻歪够了,姜丹尼尔想着要关心一下朴志训,便贴心地开口问道:“这几天有些忙,没来得及问,小训最近过得好吗?”
朴志训心不在焉地把玩着姜丹尼尔的发梢,“嗯,没哥来烦我,我过得很是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