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那个陌生的姜丹尼尔在此刻回到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体上。
没有藏着的笑意,没有温柔的拥抱,没有因为担心而勃发的怒气。什么都没有。
这让朴志训说一句“哥,好久不见”的勇气都没有。
“你来了,” 安社长先打破了沉默,“怎么样,做出决定了吗?”
姜丹尼尔缓缓地笑了,然后走近了一点,俯身双手按在桌子上,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如果是熟悉他的人,就能从这人畜无害的笑里看到一丝阴冷的杀意。
“我不需要做任何决定,也不准备给你任何资料,” 男人一字一句地慢慢地说,“您或许没搞清楚状况,您现在的立场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我很厌烦您这种只敢在暗地里动姜家的小角色,您威胁我的方式也已经触到了我的底线,今天来只是为了亲自告诉你,我不仅要让你几十年的基业毁于一旦了——” 男人弯起的唇角戾气翻滚,“我要让你后悔来过这个世界上。”
说完这么一番话,男人又慢慢地站直了身体,收回了放在桌上的手,“我说完了,您最好让您的狙击手也安分一些,我想没人会想知道不小心走火后惹恼我的后果的。”
他还是那个姜丹尼尔,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姜丹尼尔,那个随意所欲、无法无天的姜丹尼尔。
从头到尾,一眼都没有留给朴志训。
朴志训睁着眼睛,眼神万般留恋地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我也爱你”,这句话是如此清晰,仿佛昨天还在耳边响起过。
灯光打在男孩一侧的脸颊上,映着上面一个月前那一道浅浅的弹痕留下的伤疤。朴志训的脸色现在是如此得平静,仿佛他不是那座在惊涛骇浪之间沉浮的孤岛,而是站在鲜花盛开的花园中间的旅人。
他漂亮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焦灼、慌张的痕迹——甚至悄悄地带着些笑意。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就当作男人收到自己留给他的那条“不要答应任何条件”的信息吧,这就当作男人难得地听了一回他的话吧。
所以自然没有人会发现男孩被铐起来的双手握得死紧的样子——那枚还戴在他手上的戒指在这力道之下深深地陷入了他指肉里。
刚刚姜丹尼尔伸出手撑在桌子上的时候,十指干干净净,无名指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知道了——朴志训突然厌烦起自己过于敏锐的直觉,可心里还是在重复——他知道了。
那么,应该就不会再有早安吻了,不会再有乱糟糟的头发了——也不会再有那座墓碑了,不会再有他们两靠在一起的名字了,更不会再有所谓的“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开”了。
所以,那天他到底为什么会忘记回应男人的告别吻呢——因为现在,朴志训糟糕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记得两人之间最后一次亲吻是什么时的光景了。
男孩还是没有眨眼睛,只是死死地瞪着眼睛——他这辈子大部分的脆弱只有姜丹尼尔看过——所以此时此刻,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因为他还是那个浑身是刺、在黑暗里摸爬滚打一路走上最高处的朴志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