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道里很安静,廊灯高高地悬着。
朴志训猜通常这个时候男人不是在会议室、就是在公共休息室里,于是他准备先去走廊尽头的休息室看一看,然后再绕回来——
会议室的门居然没有关严——刚刚往前走了几步的朴志训很快就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点。
不仅如此,他还听到了细碎的谈话声。
看来在会议室里,而且还不止姜丹尼尔一个人在。那就比较麻烦了,男孩子在心里叹气,明显独处对他现在这种情况更有利。
他悄悄地靠过去——然后里面原本听不清楚的谈话声逐渐明朗了起来。
在听清句子的下一瞬间,朴志训的脸色又慢慢地苍白起来。
“……所以只是短期,长期用只会出现反作用。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猜大概你原本就对他有些动心,而那个香料不过是加快了这一速度……”
是朴佑镇的声音。
“……只是,那个小孩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
是金在奂的声音。
“……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们为何要纠结这件事,但是丹尼尔,你现在这种犹豫不定的样子,不如自己亲自去问清楚……”
是邕圣祐的声音。
朴志训孤伶伶地站在黑暗里,在等着那个男人发话。
过了一会儿——但这压抑又漫长的沉默,让这一会儿过得格外缓慢——那个朴志训再熟悉不过、每个音调转化都被他反反复复在心里摩挲思念过的声音响了起来。
“圣祐哥,你还记得之前那一次你问过我,那孩子为何突然想通了,决定回到我身边了。” 男人停了停,声音带着些自嘲的笑意,“我当时觉得你太可笑了——”
朴志训垂下了眼睛,像是在等着什么最终的判决——男孩感到悲哀又心疼,悲哀自己在一开始居然从未想过自己真的会爱上这个男人,心疼男人语气里的犹豫和怯懦——这是他的王,他高高在上的王呀——他应该顺风顺水地过完这一辈子,而不是和一群人围在一起,把自己感情的经历大敞在外人面前,把里面溃烂的怀疑和伤疤都扔出来,给其他人翻来覆去的研究,仿佛这里面无血无肉、不痛不痒,然后如此挣扎地质疑着自己感情的真实性——这听起来太卑微了,太糟糕了,这不是那个在最高处俯瞰芸芸众生的姜丹尼尔应该拥有的爱情。
“因为我想,我的小训那么隐忍地爱着我——傻里傻气地、不要命似的想要保住我——他想要回来还能是什么原因?” 回忆至此,那个正在说话的人轻轻地笑了起来,“可我现在却不确定了,你知道吗?我不确定了。”
“现在一想,他想回来的理由太多了——让我帮他找到并保住他的妈妈,从我这得到庇护从此性命无忧,甚至可能只是单纯地享受看到我为他不可自拔的样子——只是,我也会累的。”
这一句话明明很轻,但却响得让朴志训耳膜发疼——他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咕嘟咕嘟地响了起来,这股沸腾的东西顺着他的大动脉一路往上爬,爬过他气管、耳朵、嘴巴、鼻子,所经之处火烧火燎地疼,最后变成一汪滚热的液体,从他颤抖的眼眶边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