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推了推他,他懒懒地睁开眼。
耳机猛地拔掉,手机和长长的耳机线胡乱往身后藏:“老老老老老老师!”
半夜,林声又醒了。郑念初被她推到里面去睡,右手平放在床上,无人打扰。林声就侧着身睡着,侧着身醒来,眼睛在一片黑暗之中渐渐适应,身旁人的轮廓在她的眼睛里逐渐清晰。
白日里那些画面也一同浮现在了脑海,她知道她一定会爆发,那些沉默着积攒起来的物事无法消散或许也不甘于消散,勇气,冲动,野性,凡此种种,终有一日会爆发出来。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是爆发的原因,是点燃的引信。
郑念初的短发还不及肩,散无可散,她捏起一缕悠闲地在手指上绕来绕去,感受仅剩的丝滑与柔韧。
我们早晚会像栅栏下的碾碎的蔷薇,再也割不开的。
晚安。她说。
早上醒来时,郑念初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她穿好衣服开门出去,就听到爷爷问:“念念,你捂着头干什么?”
郑念初就苦着一张脸把手放下来:“头发翘起来了……”
一撮毛像破土的小芽,在她松开手之后坚定地弹起来,毅然而然地伫立在头顶。
罪魁祸首没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声,被转身的苦主抓个正着,脸色哀怨。“那个,妈那里有瓶发胶还是什么的,你拿来试试。”
郑念初听得厨房里已经有了响动,就摸过去先问阿姨,被阿姨又笑了一通,怪窘的。
问明了位置出了厨房,就看见林征望刚从外面回来。见着她也没有笑她头顶的小芽,踟蹰了一会,终于出声:“你爸……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巷还有最后一场戏,是不是很烂俗?
第29章 蛋糕
咖啡馆位于学校往西两条街的位置,外面喧扰,里面倒很安静,音响不知道在哪里,慢悠悠地放着一首外文歌曲,像耳边的呢喃,声音轻到郑念初只能捕捉到某句开头清晰的“I”,连后面的动词都藏入迷雾听不真切。
卫商先是喝了口咖啡,很大一口,与下眼睑处的青色很相配,像个老朋友问她:“最近怎么样?”
这个问题一向是聊天的开头,熟人也好,泛泛之交也好,这么一句张口就来的话永远适用。
“嗯。”她放置着面前的果汁说。那果汁颜色鲜亮,浓郁地在边口一圈覆盖细腻的泡沫,月牙儿似的,水果的香气扑鼻。
酸甜苦辣,日子胡七八糟地融作一锅,尝一口只要不是太酸太苦,都可以这么回答。
卫商却好似明白她的一个字里头有多少甜度,清楚地把握到了,释怀地轻松一笑:“我猜也是。”
“很抱歉早饭后就喊你出来,应该吃不下东西了吧。”语罢他叫来服务员,“两份小蛋糕,帮我送到一中教职工宿舍三栋401。”
那是林声家。
“还没有向你介绍过我,我是你妈妈的朋友,我叫卫商。”他伸出手来,像是对着一个成年人那样。
郑念初沉默着和他握了握,这个仪式草草过去,她却仿佛真的又重新认识了面前这个人一遍,他不再是父亲找来的奇怪的律师了,而是带着妈妈的色彩,浑身陡然明亮起来。
头顶一撮头发蠢蠢欲动地抬起一点,不为主人所知,被对面探过来的一只手往下按了按。
郑念初赶紧跟着压了两下。
她问:“妈妈,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