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戳中了南平郡主的尴尬处,她如今常常处于焦虑之中,等到闫幼梅退下去之后,面上才带出愤愤之色:“我的嫁妆都填了家里的窟窿,她倒见了面就跟我哭穷。当初的嫁妆单子我还看过的,她的嫁妆也很丰厚,哪里就穷到了这个地步?”
福嬷嬷听得这话,暗叹南平郡主心都偏到了肋下,原本是儿子的不是,儿媳妇日子也过的不好。以宁景世的脾性,拿了世子夫人的头面首饰去讨好外面的红粉佳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是南平郡主,也还时不时短少个钗环手镯之类,问及房里丫环,都说世子爷来过。
南平郡主只瞧见自己的陪嫁银子填进去了,却不曾想过在宁景世的手里,世子夫人的嫁妆能不能保得住。
她被派往晋王府去跟晋王诉过苦,对侯府的未来也不抱什么希望,只千万保佑别等到宁景世还未继承侯府,镇北府就先让他们父子俩给败光了。
晋王这时候送消息来,对于南平郡主来说,真是喜出望外。
借着圣人的光,她倒可以筹一笔银子,再将府里积存的好料子卖些出去,也能积存些银子做周转。
只晋王也提,此次他是前往幽州办皇差,而南平郡主若是有意,要么让宁谦跟着去一趟,要么让宁景世跑一趟,在府里挑几个可靠的下人跟着打点,以后不用他前往幽州,镇北侯府也好立起来了。
南平郡主如今对丈夫跟儿子都不放心。
宁谦只要拿着银子出了门,多半都是风花雪月,好歹开销有限。但宁景世只要出了门,就不知道会有多少赌债上门了。
虽然丈夫跟儿子比起来,丈夫似乎还好一点,但如今夫妻已成陌路,她贸然放了宁谦去幽州认长子,万一他脑子犯糊涂,转头将本金跟赚的银子全都拿来讨好长子一家,她岂不是鸡飞蛋打?
比较起来,好歹儿子还跟她是一条心。
南平郡主思虑再三,还是派人将宁景世从赌坊里拖回来,再三叮嘱了此事的重要性,只盼着他瞧在自己苦口婆心的份儿上,跟着晋王去走一趟,好歹缓解府中困境。
宁景世听得要跟着晋王去幽州,先就嫌弃起辛苦来了。及止听得为着缓解府里的紧张的经济,顿时有几分丧气:“娘每次见了我都要叮嘱银子银子银子,咱们是侯府,又不是小门小户,难道儿子花一点就能将库里的银子花光了不成?”长安城快乐逍遥,每日高卧到太阳起来,吃完了饭就出门去乐一圈,夜深了才回来,岂不比奔波劳碌的舒服。
南平郡主还要苦口婆心的劝他:“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家里的日子不好过,你跟你爹又对府里的事情不闻不问,难道要等到你做了侯爷,打开库门发现空空如此,才要再想辙生财路?你外祖父这回是办皇差,你就只管一路上跟着他老人家去,难道还能委屈了你不成?一则就当你去表孝心,一路上侍了外祖父去幽州;二则还能赚回来大笔银子,何乐而不为?”
宁景世如今是真觉得南平郡主庸俗,不怪得亲爹不肯亲近娘亲,见到她也只有远远躲着的份儿。
他房里闫幼梅若是每日里念叨银子,他恐怕连府门都不愿意踏进来,日日在外面高乐。
想想外面那些美人儿,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温柔解语?
此事最后由晋王拍板,最终定了宁景世跟着他一道出门。
晋王倒是替外孙想的远,将来镇北侯府可是要落到宁景世手里的,他如今庶物不通,除了好色好赌,再无旁的爱好,侯府里那点子家业,眼瞧着要被他败光,让他出仕为官,晋王首先就在圣人面前张不了口。
就算是恩荫,也得是没有爵位的子孙。
宁景世如今可是世子爷,未来还会是侯爷,哪里就少得了那点爵俸。
幽州城里,柳树才发了新芽,姑娘们就脱下了厚厚的袄裙,换上了掐腰春装。
燕王妃在三月里生了个小闺女,何娉婷羡慕不已。
洗三的时候,各府里的女眷们都往燕王府里去贺喜,夏景行赵则通等人更是无有遗漏。
小平安如今在燕王府前院可是混的熟了,无论是跟文武师傅,还是王府侍卫,侍候的丫环小厮,他都能叫出名字来。这小子认人非常的快。也不知道是不是打小听书听多了,见人第一眼,仔细观察其人身上特征。
喻鸿才起先也奇怪,他跟康成荫一起出去,后者还是个小糊涂蛋,见到同样服色的侍卫就傻傻分不表,他已经能够嘴甜如蜜的叫人,后来问起来,他自己便随口道:“侍卫刘二叔耳朵边上有颗痦子,张叔脸盘漆黑,还有大胡子,林叔皮肤白,笑起来还有酒窝……”
燕王府的小郡主洗三,夏景行敬了喻鸿才好几杯酒,谢他教导自己儿子,喻鸿才便感叹:“你家这小子脑瓜子灵活,天生一双利眼,假以时日必能成器!”
夏景行还谦虚:“这小子淘气的不行,岳父又惯的厉害,寻常我跟内子教导的少,大多数倒是岳父带着他。以后还要多劳喻先生费心!”
喻鸿才寻常就听小平安嘴里常挂着祖父,知道他们祖孙情深,“将军那位岳父倒是个妙人,教出来的孩子别具一格,眼利心正,聪明伶俐的很。”
夏景行听得旁人夸他儿子,自然满心欢喜,又陪着喻鸿才多喝了几杯,才被同营的袍泽给拖走了。
等他喝的半醉,才被人请到燕王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