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已是丑牌交尾,展昭寻思着,若单凭秦潼的脚力,只怕到地方时就该天亮了。他于是告了声得罪,一手将秦潼提起,脚步一点便飞身上房。秦潼正昏昏欲睡,方才展昭同她说些什么倒有大半未曾听进去,这会儿忽然被展昭拎起来,骇得她一把抱紧了展昭的胳膊。
展昭轻笑一声,淡淡道:“莫怕,很快就到。”说着脚下轻点,飞身掠过重重屋脊。秦潼只觉身子腾空,直如腾云驾雾一般,初时还有些目眩神迷,后来只觉这样乘奔御风着实痛快。如此,不一时两人便到了一个小小的宅子前。
秦潼被展昭放下时尚还有些飘飘然回不过神,然而一抬头,她就看到了面前这座静静蛰伏于夜色中的宅子。
这宅子并不气派,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有几分古拙。门口的石墩子旁还开着一从鹅黄色的小花,正在夜风中轻轻摇摆。然而秦潼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座宅子,又许是困得厉害,她想也不想便脱口道:“这地方好,将来我若是要寻住处,也照着这样的来找。”话刚说完,秦潼便觉这话有些唐突,连忙咬住嘴唇,脸慢慢涨红。
“何必麻烦,”展昭却未听出不妥,淡淡笑道,“你何时想过来住了,那便过来,就当这是自己家一般。”
秦潼听了这话心中十分熨帖,却又忍不住想:你迟早是要娶妻成家的,届时我若还三天两头上门,岂不是讨人嫌吗?只是这话她却没问出口,然而到底心中的喜悦一渐渐散去,又怕展昭看出端倪,便轻轻扯他袖子道:“雄飞哥哥,我好困啊。”
展昭连忙上前叫门,他平日忙于公务常常便在包公处歇下,故而这宅子里除了个看门的老苍头,便是他自己也极少进门。这会儿半夜三更叫门,老苍头披衣而起,一边开门一边纳闷道:“是哪个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一抬头,正与展昭打个照面,他倒是还认识宅子的主人,忙不迭迎出来道,“展老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老头子耳背,叫您在外头久等了。”
展昭摆摆手,一面进门一面问道:“可还有多余住的地方,我这朋友也要在这里歇一宿。”
“呦,可是不巧。”老苍头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拍着大腿,“几个客房都是前儿张妈来拾掇的,被褥什么的都不曾晒过,您看……”说着觑看展昭神色。
展昭一看天色不早,索性道:“那不必麻烦了,我们睡一屋便好。”这话老苍头听了喜笑颜开,秦潼却是猛地一个激灵,瞌睡虫都吓跑了。
她虽与展昭同住过一屋,但一来那时还小,二来两人也是分床而睡。可听展昭方才的意思,是要同她挤一挤、将就一晚?秦潼不由有些后悔,不该贸贸然上展昭家。可她一时却又找不出什么托词,只能磨磨蹭蹭跟着展昭进了屋。
老苍头将桌上的油灯点亮,又送来些热水,便退下自去睡觉不提。展昭这便匆匆擦洗一番,见秦潼仍同个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门口,不由笑道:“不是困得不行吗,还愣着做什么?”
秦潼慢吞吞上前,也胡乱洗了洗脸,心中乱作一团,吞吞吐吐问展昭道:“雄飞兄,你这屋里……有几张床?”
展昭一挑眉,道:“我这小门小户,屋里也就摆得开一张床。怎么,嫌弃我这寒舍了?”
“不是,”秦潼苦着脸道,“小弟睡相不好,怕半夜睡得迷糊,冲撞了雄飞兄。”
展昭忍不住笑道:“这又何妨,我小时跟着武功师傅学本事,师兄师弟们挤在一张大通铺上。他们半夜说梦话、磨牙、打呼,还有夜游的,也不见怎么就冲撞我了。”
“既是如此,那小弟就先告个罪。”秦潼知道在劫难逃,怪就怪在心中也不如何排斥,她仔仔细细把手脸擦干净,这才与展昭上床。
盖好被子,展昭抬手朝着桌上油灯伸指一弹,“嗤”的一声,跳动的火苗立时被气劲射灭,屋中顿时一片黑暗。秦潼赞了一声,笑道:“这倒是方便,也不用怕吹了灯还得抹黑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