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知这漆匠家住何处?姓甚名谁?”秦潼追问道。
厨子连连摇头,只道此人乃是路上遇见的,正巧那几日他寻摸漆匠,见这年轻人干净体面、又是个机灵的,这才将他找回去。只知此人姓梅,是外乡来这里讨生活的,别的竟是一概不知。
“原来如此,”秦潼心中愈发觉得自己怀疑之事十分有理有据,再看了一眼窗沿上那几点红漆,淡淡道,“我要进着小楼中看看,你不要跟进来。”
厨子哪里敢不答应,连忙将门替秦潼打开,躬身送了她进去。
秦潼回身阖上门,抬脚就走到这屋中独独被漆匠遗漏的那张梨花木桌前。她伸出手,轻轻在桌面上扣了扣。
木桌发出空洞的响声来,在这空荡荡的小楼中显得有些诡异。
秦潼俯下身,正要细细察看,背后忽地传来一个男人带笑的声音。
只听他道:“有意思,我真没想到,你竟能追查到这一步。这可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这声音低沉悦耳,单是听他说话便叫人心生好感。然而此时此地,却不由得叫人浑身寒毛直竖。
秦潼豁地回身,就见屋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男人。只见这人身形修长,穿着一身赭色盘纹斜领长衫,斜斜倚在楼梯栏杆之上,正望着秦潼微笑。他面容清秀,竟然长得十分俊俏。
秦潼却只觉一颗心狂跳,面上强做镇定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秦大人不知道吗?”男人淡笑道,“我以为,能在这个时候追查到此处,秦大人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
秦潼见这人竟知道自己身份,心中便是一沉,她眯起眼睛,轻声道:“你真的便是那梅花杀手?”
“那张梨花木的桌子,是我留给秦老大人的礼物。”男人答非所问,却仍是笑意不减,“你到底还是太年轻,比你父亲差了太远。”
秦潼闻言深吸一口气,心跳缓缓平静下来,她一字一句问道:“徐老郎中是你所杀,我说的可对?”
“对,是我杀的。”男人仿佛丝毫不惊讶于秦潼所言,反倒爽快承认下来。他望着秦潼笑起来,道:“我喜欢这家人,总要送他们一份大礼。你想来也听秦大人提起过梅花杀手,应当知道我的喜好吧?”
秦潼冷着脸道:“徐老郎中悬壶济世,为人刚正不阿。他怎么得罪你了,竟招致如此毒手?”
“好一个悬壶济世、刚正不阿,”男人轻笑道,“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被蒙住眼睛,看不到那张面具下的真脸孔。你可知道那老东西是如何折磨他夫人的?当然,他那老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男人敛起笑意,只是眼神仍然温柔,“那日我正给那棵老槐树刷白剂,一抬眼就看到了那个女人。她直勾勾地看着我,我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她只差将一个‘淫’字刻在脸上了。”
这话说得秦潼面上不由发热,当即沉下脸色道:“口说无凭,你不要血口喷人,妄图为自己的罪行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