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垂着头,半晌才讥诮地笑了一声:“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咬着牙将“人已不在了”这句话吞回肚里,只觉一颗心如在沸水中一般,十分煎熬。
秦潼心中也不好受,她咬着嘴唇沉默半晌,方才道:“青莲姐姐其实待你一直不同……”她看白玉堂抬起了手,一副不愿再听的模样,却觉得这些话非说不可,“我在一旁看得最是清楚,她不是不中意你的……”
“闭嘴,”白玉堂咬牙切齿道,“管好你自己吧。你既然与旁人有了婚约,为何又与展昭不清不楚。姓展的人品再不好,也万万做不出与人妇私通之事。你如今连累的他……”他蓦地住了口,想起展昭叮嘱他的事情,又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秦潼听了这话只觉耳旁落下个炸雷一般,脸上顿时火烧一样,她讲不出一个字,只能咬着牙低下头。白玉堂也不再说话,在对面靠着石壁打坐调息,洞穴中一时安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玉堂才又再开口,道:“雨停了。”他说着站起来,将手中的刀背在身后,问秦潼道:“你还能走吗?”
“能。”秦潼咬着牙站起来,比之方才已好了许多,便踉踉跄跄跟在白玉堂身后。这山洞极深,白玉堂灭掉火堆之后,四周便陷入了黑暗之中。秦潼只能勉强听着白玉堂的足音,一路走得极是艰难。她一路走,便一面想:今日当真是恍如做梦一般,怎么就落到目下这个局面了呢?她心中实在煎熬,只觉前路便如眼前一般,黑暗得望不到出口。她原本已打定主意不再嫁给李仲武,可是兄长会答应吗?父亲并未回来,她一个姑娘家又怎么能违抗长辈的命令?
可难道当真要嫁给李仲武吗?不说她自己的心意,李家如今能有人设计害她,今后嫁过来保不准便会遇到什么事情,难道后半辈子便要在痛苦与提心吊胆中度过吗?
可若是不嫁给李仲武,难道她还能有机会嫁给展昭吗?白玉堂方才说得再对不过了,展昭是个正人君子,他当真会心无芥蒂地娶自己吗?
秦潼想不出,她看不到眼前的出路。她就好像身处在这条长长的甬道里一样,周围只有阴冷和黑暗,却没有一丝光亮能指引她。她身上的枷锁太重了,哪怕她鼓足勇气要抗争,这些重担也实在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况且,好像没有人觉得她应当争一争。哥哥从一开始便不赞同她与展昭的感情,更是不会主张她嫁与展昭。方才白玉堂那几句话不也是同样的意思吗?她若是再与展昭纠缠不休,不光是害了自己,也是害了展昭。
出路在哪里?根本没有出路。
被白玉堂送回太师府是,已是深夜过半了。秦潼孤零零站在院子里,看着廊前守夜的丫头们打着瞌睡,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自己。白玉堂放下自己便走了,他并没有再说什么,也并不关心秦潼会向家人如何解释这一切。
秦潼忍不住抱着双臂打了个寒噤,她浑身冷得直发抖。天上的冷月凄凄凉凉地洒下些许银辉,她借着这份微弱的光亮,不知为何不愿回房,便顺着院子里的小径慢吞吞地踱着步,心中暗暗只希望天永远也不要亮,自己永远也不要去面对其他人。
只是事与愿违,秦潼刚走了三两步,忽然身后一阵轻响,一个人悄无声息落在自己身后,秦潼豁然转身,便看到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执剑抱拳低声道:“表姑娘,太师有请。”
秦潼心中不由一沉,她暗暗叹息:该来的总该会来,只是未免来得太快。那侍卫秦潼曾见过一两次,是舅舅身边的高手,似乎是姓封,叫做封一寒的,没想到舅舅会叫他来请自己。她微微颔首,低声道:“那便有劳封侍卫带路了。”
封一寒并不是多话的人,当即便转身带路,他走得很快,秦潼须得提起裙摆小步跑着才能跟上。一路过去,他们竟也并未碰到半个人影,竟像是这偌大的府中,所有人都歇下了一般。
不一时,他们到了一个偏院中。这并非太师平日里居住的地方,秦潼一面暗中诧异,一面跟着封一寒走进了院子。这院子比起府中其他地方要荒凉的多,满地都是杂草,院子中间摆这个石桌,太师便独自坐在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