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如此。
周泽楷一直没有收到我的录音。然而,在毕业典礼那天,我从书包里掏出了一盒包装好了的磁带,塞进了他的手里。
“你家里还有复读机吗?”
周泽楷微微一愣,垂下睫毛凝视着手中这被我拙劣包装起的礼物:“应该还有……”
“我录在了这盒磁带里,A面,别忘了听。”我垂下眼睛,红着脸说。
要找出这卷磁带,真费了我不少的工夫。我跑了几家实体店,逛了几家网店,空白磁带却都没有库存。于是我只能自己找一卷磁带重新灌录。我分明记得在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我们的牛津英语教材还会附赠一两盒磁带的,后来才慢慢变成了光碟。我翻箱倒柜,终于是在书柜的最底层找回了一卷印着牛津英语一年级上学期封面的磁带。我用抽屉里多年不用的步步高复读机反反复复灌了几次录音,总算是录好了。但是,因为这是由英语教学磁带重新灌录的,所以我还得消去那些多余的声音。
我不知道如何高效而简单地消去那些声音,便只能与它干耗。我按下录音的红色按钮,长时间地保持着缄默。五分钟的录音,五十五分钟的沉默。我又将磁带翻到B面,再一次沉默地录制了五十九分钟。
——当然,在B面的最后一分钟,我终于是按捺不住,发出了些许声响。
先是我粗重的呼吸声,然后是一声轻微的笑,接着,我发出了声音。
“泽楷。”
我大着胆子这么叫道。泽楷,明明是郑希声轻而易举能说出口的称谓,我却要花去自己所有的勇气。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然后,我慢慢地、吞吞吐吐地、游移不定地,又一次开了口。
“我、喜、欢、你。”
复读机咔哒一声,录制完成。
我将这首曲子,连带着那最后一分钟的爱情小心放好,一并交于他的手中。
虽然他是永远不会听到那句话的。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了啊。
看着他低头将包装得大红大粉的磁带盒装进了包里,我微微笑起来,眼里闪着点泪。
“你知道我录了什么曲子吗?”我忽然问他。
他一愣,摇了摇头。
我的笑意更深一些:“《送别》。”
在这初夏充满汗臭味的教室里,聒噪的风扇在我们头顶乏味地旋转。一切都恍如初见。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周泽楷和郑希声也如约送了我礼物作为交换。周泽楷送给我的是嘉世战队的队徽钥匙圈——可能因为我一直跟他统一战线地看好嘉世吧,所以他还误以为我是嘉世的粉丝了。
真是一点也不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