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再念过几个名字,他就偏过头,以衣袖掩着,打了个哈欠。
换了只手撑着脑袋,这回嫌下边的人烦了,不再看他们,只是盯着水磨石的地发呆。
好一副见惯了他人生死的暴君模样。
待那小太监也哑着嗓子念完了名字,暴君坐直了身子,倾身靠近,以食指指节叩了叩桌案,冷声道:“聒噪。”
仿佛是觉着这话太重了,李砚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诸君当以国本为重。”
当即便有人道:“世家即国本之一。”
“放屁。”当即有人怒斥,“世家大族以国本自居,是何居心?”
得,又吵起来了。
李砚只做出不耐烦的模样,揉了揉眉心,一抬手就掀翻了桌子。
桌上折子茶盏落了满地,那茶盏里才添过热水,就摔在徐歇脚下。茶水在地上晕开,水纹织成一张密网。
而徐歇拄着拐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从刚才开始就不动了,一句话也不说,睡着了似的。
他是在下决心。
这一个月里,李砚在朝上下徐歇的面子下了好几回,针对他的意思毫不掩饰。
今日这一遭,不光是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是给在座世家大族的一个巴掌。
世家大族的嫡出子弟都被斩了,更何况是你徐家的?
步步紧逼,他该反了。
他反了,才好治他的罪,这罪名的面儿才够广,够李砚把所有鱼儿都捞起来。
而这三日来,众朝臣在底下争来吵去,李砚只是撑着头,倦倦地看他们吵,几时摔过东西?
这一番掀桌子,将所有人都唬得噤了声,定定地站在原地。
李砚再添了把火:“几位世家,天下仅有这么一个忠义侯。”
众人很快回过味来。李砚的言外之意是,不是所有人都似忠义侯,被废了爵位,还能在他身边好好的待着。别再吵了,再吵就废爵位砍脑袋了。
谁还能比得过忠义侯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纠缠下去,徒然惹得皇帝厌烦,还不如回去合计合计,看下一步怎么办。
众臣很识趣地跪了安。这时候徐歇才似回神,一手扶着拐杖,躬身行礼。
不等众人起身,李砚就从殿后离开了。
*
在朝臣面前耍够了威风,要回养居殿去找人卖乖讨巧。
这些日子里,除却初一十五的大朝会,陈恨都陪着他在城外吴端管的军营里住着。